就在王举心神为之所慑的刹那,七公主那双雷目倏地锁定在他身上,原本只是自然流露的威压骤然变得极具针对性,如同万丈雷霆轰然倾轧而下!
“你,究竟是谁?”
她的声音不再只是清越,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雷霆本源的审讯意味,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王举的识海深处,震得他气血翻腾、心神激荡。
“你之道基不逊于本公主,却甘愿伪装成区区饲官,潜入我鸣霄古国,费尽心机接近本宫……”
她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雷光爆闪,映照得她面容如同神只般威严莫测,“甚至不惜动用上古秘法,引动情劫……告诉本宫,你,或者你背后的势力,如此大费周章,目的何在!”
“轰隆!”
一道粗如儿臂的紫色雷霆毫无征兆地从她指尖迸发,擦着他的耳畔轰击在后方的焦黑地面上,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边缘处还有雷蛇疯狂窜动。
这是最直接的警告与威慑!
王举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死死扼住了他的神魂,连无天魔丹的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在这九幽雷狱之中,实力得到恐怖增幅的七公主,其威势直逼五境大能!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那双雷瞳看了个通透!
尽管那恐怖的雷霆威压如同实质般挤压着周身每一寸空间,识海中也回荡着雷霆审判般的喝问,王举的心却在最初的震动后,迅速恢复了冰镜般的冷静。
如此情景,其实他心中早有预设。
王举从未天真地认为自己的伪装能永远瞒过一位皇室公主。
风雨楼的身份安排固然精妙,但皇室的力量深不可测,只要七公主真正起了疑心,动用力量深入调查,发现蛛丝马迹是迟早的事。
他敢于兵行险着,便已考虑到了身份暴露的可能。
若是早早暴露,想要安全脱身或许还有困难。
但此时情劫已立,因果纠缠,纵然身份暴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她不可能将自己直接轰杀。
概因若她敢下杀手,其自身道心首先便要承受情劫反噬之苦!
轻则道心蒙尘,修为停滞;重则心魔丛生,与雷霆正道产生抵触,后果不堪设想。
她这等天之骄女,道途远大,岂会轻易行此自损之事?
而且对方既然点破,却未立刻动手,本身便是一种信号。
若七公主真视他为十恶不赦、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以她在此地的绝对优势,根本无需多费唇舌,直接引动秘境雷罚将他轰杀便是最干脆的选择。
但她没有,她在质问,等待一个解释。
只见在那滔天雷威之下,王举缓缓抬起了头。他不再刻意维持“炎九”那谦卑的伪装,腰背挺直了几分,虽依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眼神却恢复了属于他本身的平静与幽邃,直视那双雷瞳。
“殿下明鉴。”
话音未落,王举周身骨骼发出一阵细密而清脆的爆鸣,那层以百幻千机诀和无天魔丹共同维持的“炎九”伪装,如同褪去的蝉壳般悄然消散。
出现在七公主眼前的,再非那个面容俊朗、气质朴实的年轻饲官。
但见其身形陡增挺拔,肩阔腰狭,体态匀称间暗藏崩山之势。
面廓棱然,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唇线紧抿,自显几分冷硬。
尤夺人目者,乃其双目。
不复先前之专注或恭谨,竟如寒潭无底,幽邃难测。
眸光流转时,隐有混沌生灭、星影沉浮之象,既含饱经沧桑、洞彻世情的淡漠,更携一种与生俱来、俯瞰众生的魔性傲然!
王举周身模拟之温煦火灵之气,已然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内敛却又磅礴浩瀚的混沌气息。
此气非正非邪,包容万物,乱中藏序,自蕴原始道韵,更带一缕若有若无的寂灭之意。他乌发无风自动,数缕垂落额前,愈添不羁与神秘。
此时之王举,宛若自九幽魔渊踏尘而来的谪仙,亦正亦邪,气度卓然。
其气质既异于鸣霄古国雷修之堂皇正大,亦别于寻常魔修之阴戾诡谲,独含一种危险却又引人探究的魅力。
七公主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却又仿佛在哪里感应过的俊朗面容,感受着那迥异于常、深不可测的混沌气息,心中那因被欺骗、被亵渎而燃起的熊熊怒火,忽的一下尽数熄灭。
她心湖泛起波澜,莫名的悸动。
原本因“炎九”的伪装和卑微身份而产生的那层隔阂与俯视感,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眼前之人,无论容貌、气度、乃至那深藏的力量,都绝非池中之物!
她脑海中那由“情愫荒种”和数月相处而悄然勾勒出的、模糊的倾慕对象的身影,在这一刻,与眼前这魔道英姿、气度非凡的男子,真正地、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像看待一个卑贱的欺骗者那样,去纯粹地憎恶他。
“小人确非寻常饲官。潜入贵国,接近殿下,也确有所图。”
王举坦然承认了此事。
七公主周身那浩瀚的雷威依旧笼罩着王举,但她眼中炽盛的怒意却悄然收敛,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淡漠。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王举,雷目之中光影变幻,无人能窥见她此刻内心深处真正的波澜。
“图什么?”
七公主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之前的雷霆震怒只是幻觉。
王举心知此刻已是图穷匕见,任何虚与委蛇都再无意义,唯有抛出部分真实目的,方有可能将危机转化为合作的契机。
他迎着那双雷瞳,目光坦诚:“小人修行之道,需一味引子,便是镇国神兽夔牛的一缕本源精魄。”
此言一出,周遭雷声都仿佛为之一静!
夔牛精魄!这可是关乎鸣霄古国根基的镇国神兽!此子所图,竟是如此惊天动地!
七公主眸光骤然锐利如刀,冰冷的杀意再次弥漫。
然而,不等这杀意彻底凝聚,王举话锋紧接着一转,语气变得复杂,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直视着七公主的双眼:
“至于引动情劫……此事与小人所图无关,乃是私心。”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斟酌词语,声音低沉了几分:“那日于御兽苑初见殿下,殿下风姿,便已刻入我心。清冷如九天玄霜,威仪似雷霆化身,与我所见世间任何女子皆然不同。”
“引动情劫,手段固然卑劣,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小人只是……不甘永远只能仰望殿下仙姿,故而行此险招,奢望能于殿下心湖之中,留下一丝属于我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