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斯正准备说些什么,或许是一句洒脱的“愿赌服输”,或许是再来一局的邀约,但她的话被一个更快的动作打断了。
靡思的手,温暖而柔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麦克斯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那只交握的手,然后又抬起眼,对上了靡思带笑的眼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丝毫胜利者的炫耀,只有一种平等的、带着亲昵的暖意。
“麦克斯和我玩就很开心了。”
靡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句看似简单的话,却像一块巧妙的拼图,瞬间填补了胜利与失败之间的缝隙,将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而融洽。
麦克斯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任由她握着。
这家伙……还挺会说话的。
卢卡斯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他看着两个并肩站立的女孩,交叉在胸前的双臂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我请大家去吃冰淇淋吧,商场那家。”
靡思的第二句话,则像一枚投入深水潭的炸弹,瞬间引爆了现场的气氛。
“哇哦!冰淇淋!”达斯汀第一个欢呼起来,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星庭商场!Scoops Ahoy!他们的‘美国之鹰’口味简直是上帝的杰作!”
“听起来不错。”卢卡斯也露出了笑容,显然对这个提议非常心动。
威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看着靡思,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她不仅赢了比赛,还这么体贴地照顾到了每个人的情绪,这让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骄傲。
所有人都看向了迈克,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表态的人。
迈克皱了皱眉,视线从靡思和麦克斯交握的手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别处。
“我……我可能得回家了。”
“别啊,迈克!”达斯汀立刻凑了过去,搭住他的肩膀,“冰淇淋!免费的!你难道要背叛冰淇淋吗?”
“就是,别扫兴嘛。”卢卡斯也帮腔道。
迈克抿着嘴,没有说话。他只是不想去那个热闹的地方,不想面对那些快乐的人群。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地下室,用对讲机呼叫那个永远不会再有回应的频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威尔,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迈克低下头,看到了威尔那双带着恳求的、清澈的眼睛。
“……好吧。”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六辆单车,像一群色彩斑斓的鱼,汇入了霍金斯镇周末的街道。
夏日的阳光慷慨地洒在每个人的身上,链条转动的“咔哒”声和少年们清脆的笑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这个上午最动听的背景音乐。
达斯汀一马当先,他一边费力地蹬着车,一边扭过头,大声地向靡思提问,唾沫星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所以,加州的街机厅是不是比我们的‘宫殿’酷一百倍?你们那儿有《太空王牌》吗?我听说那是全息影像的!”
“差不多吧,”靡思笑着回答,她轻松地保持着速度,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在身后划出优美的弧线,“不过我还是更喜欢《dig dug》。”
“明智的选择!”卢卡斯从另一侧赶了上来,与她并驾齐驱,“策略性远比华而不实的画面重要。你的最高分是多少?”
“忘了,”靡思偏过头,对他眨了眨眼,“不过应该比刚才那个高一点。”
卢卡斯吹了声口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麦克斯骑在靡思的另一边,她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会插一两句嘴,吐槽一下达斯汀的无知,或者纠正一下卢卡斯错误的战术理论。她的表情很放松,握着车把的手随着颠簸轻轻晃动,像是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
威尔默默地跟在靡思的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的距离。他不敢靠得太近,怕自己紧张得说不出话;又不想离得太远,怕错过她说的每一个字。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背影,心里像揣了一只快乐的小兔子,不停地、轻轻地跳动着。
只有迈克,他远远地吊在队伍的最后面,像一个掉队的、孤独的影子。他看着前面那几个谈笑风生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他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厚厚的玻璃。
星庭商场那巨大的、蓝白相间的建筑,很快就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冲啊!为了冰淇淋!”
达斯汀发出一声欢呼,加快了速度,像一支离弦的箭,率先冲向了那座属于80年代的消费主义圣殿。
Scoops Ahoy冰淇淋店里,充满了甜腻的华夫饼香气和制冷机发出的、低沉的嗡嗡声。一个穿着滑稽蓝白水手服、戴着一顶可笑小帽子的年轻人,正没精打采地趴在柜台上,用一把长柄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
“嘿,丁字裤(dingus)!你的孩子们来了。”
另一个同样穿着水手服的女孩从后面的储藏室里探出头,她的短发有些凌乱,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史蒂夫·哈灵顿抬起头,看到了那群吵吵嚷嚷冲进来的小鬼,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瞬间写满了生无可恋。
“哦,太棒了。保姆俱乐部又来补充他们每小时一次的糖分了。”他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
“嗨,史蒂夫!”达斯汀熟稔地拍了拍柜台,“给我们来六份冰淇淋!这位是我们的新朋友,靡思!她请客!”
史蒂夫的目光,越过那几个熟悉的小鬼头,落在了靡思身上。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惊讶。霍金斯是个小地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陌生面孔,实在是件稀罕事。
“新朋友?”他挑了挑眉,“你们这群怪胎在哪儿又捡来的?”
“嘿!”卢卡斯和达斯汀同时发出了抗议。
“你好,我是靡思。”靡思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完全无视了他话语里的无礼。
这时,罗宾也从后面走了出来,她靠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用一种更加直接、更加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靡思。她的眼神很锐利,像是在分析什么有趣的实验样本。
“我要‘美国之鹰’!双球!”达斯汀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点单了。
“草莓。”卢卡斯说。
“巧克力。”麦克斯言简意赅。
迈克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香草”,便又退到了一边。
轮到威尔了,他涨红了脸,紧张地看着柜台里五颜六色的冰淇淋,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靡思注意到了他的窘迫,她侧过身,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
“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威尔抬起头,看着她温柔的侧脸,小声地、几乎听不见地说:
“……和你一样的。”
靡思笑了。
她转回头,对正在不耐烦地等待着的史蒂夫说:
“两个薄荷巧克力味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