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什么?”
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奇妙的、不成调的笑意,像一颗露珠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瞬间蒸发,却留下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滋啦”声。
弗莱迪那张被烧焦的脸上,狰狞的笑容凝固了。他正沉浸于猎物被逼入绝境时那美妙的恐惧之中,期待着尖叫、哭泣,或是徒劳的挣扎。但他看到了什么?
身下的女孩笑了。
那不是绝望的苦笑,不是歇斯底里的疯笑,而是一个纯粹的、甚至带着点烂漫天真的笑容。小小的虎牙俏皮地露出来,唇边漾开一对浅浅的酒窝,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没有一丝恐惧的阴霾,反而像盛满了被碾碎的星光,明亮得有些刺眼。在这样一个腐朽、昏暗、被死亡气息笼罩的卧室里,这个笑容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有那么一刹那,弗莱迪的思维停滞了。
他那充斥着火焰、惨叫和复仇欲望的脑海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片空白。时间、空间、追逐的快感、虐杀的欲望……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笑容面前短暂地失去了意义。他像一个从未见过色彩的盲人,突然被掷入一个万花筒般绚烂的世界,感官和逻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感冲击得七零八落。
……她……在笑?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生锈的针,迟缓地刺入他混乱的意识。
“谁要和你玩啊。”
靡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猫一样的娇嗔。
就在弗莱迪因为那短暂的失神而思维凝滞的瞬间,他感到身下一股力量毫无征兆地爆发。那只被他攥住脚踝、本应无力垂落的腿,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上猛地一蹬。
穿着袜子的脚,精准而又毫不留情地,踹在了他两腿之间的要害部位。
“唔——!”
一声沉闷至极的、混合着痛苦与惊愕的咕哝声从弗莱迪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那是一种纯粹的、毫无防备的生理性剧痛,瞬间贯穿了他的神经。他那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弓,像一只被踩中断了脊椎的巨大昆虫,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着靡思的手,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裤裆。
那张烧焦的脸上,病态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因剧痛而抽搐的错愕。他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身下那个已经趁机翻身滚开、正手脚并用向门口爬去的女孩,眼中燃烧着难以置信的火焰。
被耍了。
被一个他视作掌中玩物的女孩,用最原始、最羞辱的方式给攻击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冰。
一股比锅炉房的灼热更令人窒息的、源自纯粹恶意的低温,迅速弥漫开来。墙壁上剥落的墙纸开始渗出暗红色的、如同血液般黏稠的液体,顺着墙面缓缓流下,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滩滩污迹。天花板上的吊灯开始剧烈摇晃,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悲鸣,光线忽明忽暗,将整个房间拖入了癫痫般的闪烁之中。
弗莱迪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直起身。
他没有发出怒吼,没有咆哮,甚至没有说一个字。那死寂的沉默比任何声音都更具压迫感。他放下捂着要害的手,仿佛那阵剧痛从未存在过。他抬起那只完好的手,看了一眼,然后又缓缓抬起那只闪着寒光的金属利爪,五根手指——或者说五片刀刃——慢慢地蜷缩,又张开。
“哈……”
一声极轻的、仿佛从地狱深处吹来的叹息,从他裂开的嘴里溢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开始笑了。起初是低沉的、压抑在喉咙里的咯咯声,很快就变成了放肆的、癫狂的大笑。笑声在扭曲的房间里回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刺得人耳膜生疼。他一边笑,一边向前迈出了一步。
那一步,仿佛踩在了靡思的心脏上。
她已经爬到了门口,手指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黄铜门把手。但无论她怎么用力转动,那把手都纹丝不动,仿佛与整扇门融为了一体。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弗莱迪的声音因狂笑而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病态的愉悦,“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一只小老鼠敢咬我……从来没有!”
他一步步地逼近,高大的身影在闪烁的灯光下投射出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几乎要将靡思完全吞噬。
“你弄疼我了,小猫咪。” 他的笑声渐渐平息,转为一种低沉的、充满危险的耳语。他伸出那只金属爪子,用刀刃的背面,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爱抚的姿态,划过那扇紧闭的房门,留下了四道深深的划痕,木屑纷飞。
“你知道吗?当一个玩具弄疼了它的主人……”
他的脸凑到靡思的耳边,灼热腐朽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主人就会想把它拆开来看看……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他没有再动手。
那只悬停在门上的金属爪子缓缓收了回去。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靡思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个即将宣布游戏规则的、彬彬有礼的主持人。但那份从容,却比之前的任何威胁都更让人不寒而栗。
“捉迷藏不好玩了。” 弗莱迪歪了歪头,发出颈骨摩擦的“咔哒”声,“你太会躲了,而且……不守规矩。”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个紧闭的衣柜上,以及那张蒙着被撕破白布的大床上。
“我们来玩个新游戏。一个……关于‘选择’的游戏。”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笑容,但这笑容在他那张烧焦的脸上,只显得愈发诡异可怖。
“很简单。看到那个衣柜了吗?” 他用爪子指了指房间角落那个老旧的木质衣柜,“你的一个‘朋友’在里面。那个叫塔林的……浑身是刺的小朋克。”
靡思的心猛地一沉。
“而这张床上呢,” 他的爪子又转向那张凌乱的大床,“躺着另一个。那个会画画的,叫克莉丝汀,对吗?她睡得很沉,很香。”
弗莱迪摊开双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现在,选择来了,我亲爱的不守规矩的小猫咪。” 他的声音变得轻柔,充满了恶毒的诱惑,“你有十秒钟的时间。你可以选择打开衣柜,把塔林救出来。或者,你可以选择掀开这张床上的被子,把克莉丝汀叫醒。”
房间里的光线稳定了下来,不再闪烁,只是变得更加昏黄,像一张陈年的旧照片。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弗莱迪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在静谧中回响。
“但是,你只能选一个。”
“你选择救出来的那一个,可以暂时安全。而你放弃的那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扩大,充满了残忍的期待。
“……她的梦,就永远归我了。”
“十。”
冰冷的倒计时,开始了。
“九。”
“八。”
靡思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着眼前的两个选择——通往地狱的衣柜,和藏着噩梦的床铺。她的呼吸,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小小番外————————
假如弗莱迪有朋友圈
榆树街锅炉房业主群 (1)
Freddy Krueger
今天新来的这个玩具质量不错,劲儿还挺大。差点给我整报废了。#每日工作 #今天也要努力吓唬人 #差点工伤
1分钟前
南希·汤普森:?
塔林 回复 南希·汤普森:他是不是又忘了屏蔽我们?
金凯德:呵,老东西不行了就直说。
Freddy Krueger 回复 金凯德:你小子号不想要了是吧?等着,下一个就轮到你。
克莉丝汀·帕克:[图片:一幅画着弗莱迪捂着裆部、眼冒金星的素描.jpg]
Freddy Kru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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