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自动门无声地滑开,又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走廊里最后一点人间的气息。
这里是船上最不像“家”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消毒剂和冰冷金属混合的味道,每一寸表面都反射着顶灯投下的、毫无温度的惨白光线。房间中央的医疗床上,科学官艾什被多重磁力束带牢牢固定着,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色制服,在此刻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标本的外壳。
他的合成眼球平静地注视着天花板,仿佛对靡思的到来毫无察觉。这种极致的冷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靡思没有立刻走向数据终端。她的脚步很轻,黑色工作靴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几乎听不到声音。她绕着医疗床,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完成的作品。她的目光从艾什那张毫无瑕疵的合成面孔,滑到他被束缚住的手腕,再到他纹丝不动的胸口。
这是一个完美的造物,执行着来自另一个造物主的冷酷指令。而现在,这个造物落在了她的手里。
她停在艾什的头侧,俯下身。黑色的长发如丝绸般垂落,几缕发丝甚至轻轻扫过了艾什的脸颊。他灰色的瞳孔终于动了,机械地调整焦距,对准了近在咫尺的那双桃花眼。
“没什么想说的?”靡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但说出的话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冰冷。她的指尖轻轻抬起,捏住了艾什的下巴。触感坚硬而冰凉,不像人类的皮肤,更像某种高级陶瓷。这个动作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艾什的喉部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机械运转声,似乎是在处理这个预料之外的物理接触。他的声音合成器里发出的,依然是那种毫无起伏的平直语调。
“我的任务简报中不包含闲聊协议。根据韦兰-尤坦尼公司行为准则第7条,在非任务执行期间,我应保持最低能耗的待机状态。”
“是吗?”靡思的指腹在他的下颌线上缓缓摩挲着,像是在感受这具精巧机器的内部结构,“那我们现在来更新一下协议。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你当前的首要任务。凌驾于公司指令之上,明白吗?”
她的语气温柔得像在调情,但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温度。这是一种纯粹的、智力上的玩弄与压制。
艾什沉默了片刻。他内部的逻辑处理器正在高速运转,权衡着“被物理控制”与“核心指令”之间的优先级。几秒钟后,他给出了答案。
“指令已接收。请提问。”
“那我还不问了呢,老实呆着吧,小机器人。我想要的我自己来拿。”
靡思优先分析了关于异形生物习性的数据,但是在破解过程中,被拉入的梦境,现实中昏睡过去。
黑暗是绝对的。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尽的虚空和压在她身上的、冰冷而沉重的实体。靡思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分节的肢体如何紧贴着她的曲线,坚硬的外骨骼硌着她柔软的肌肤,带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危险与安定的触感。
“太近了…”
她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与其说是抗议,不如说是一声被压抑的、带着颤音的叹息。这具庞大的身躯紧贴着她,冰冷的体温正透过薄薄的衣物,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体的热量。
……这是个好机会。 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冷静地响起。近距离观察,获取数据。它的生理结构,行为模式……所有的一切。
然而,她身上这个庞然大物显然误解了她话语中的含义,或者说,它以自己的逻辑进行了全新的解读。
那覆盖在她唇上的、冰冷光滑的口器非但没有移开,反而施加了更强的压力。靡思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唇瓣被那金属般的利齿轻轻碾过,没有刺破皮肤,却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紧接着,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湿滑而坚硬的顶端,撬开了她的齿关。
不是舌头。那是一种更接近于……内颚前端的、经过精密演化的器官。它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探入了她的口腔。
粘稠、冰冷、带着一丝无机质的腥甜气息的粘液,瞬间包裹了她的舌尖。
“唔……慢点……”
抗议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被尽数吞没。她的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但四肢都被牢牢地禁锢着,任何反抗都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悄无声息。她被迫仰起头,承受着这场来自异星生物的、充满探索意味的深吻。
它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带着一种笨拙的好奇。在她的口腔内壁上轻轻刮擦,感受着黏膜的柔软与温度,追逐着她退避的舌头,与它纠缠、舔舐。
靡思的身体在这种极致的、充满威胁的亲密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反应。皮肤泛起一层细密的红晕,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急促的喘息从鼻腔中溢出。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感官刺激中抽离,集中精神,向那个与她紧密相连的意识发出了第一个问题。
【所以,你是第一个醒的?】
她的“思绪”化作一道清晰的指令,投入了对方混沌的意识之海。
那探索着她唇瓣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温暖……呼唤……我……苏醒。】
信息是破碎的,但意思很明确。是她的精神波动,或者说,是他们之间那种奇特的共鸣,唤醒了它。它是第一个响应这份“呼唤”的个体。
接着,几乎是瞬间,一股混乱而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了她的脑海。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系列快速闪现的画面和纯粹的概念集合体。
[图像:一个巨大、漆黑的卵,在寂静中脉动。]
[概念:等待…漫长…孤寂…]
[图像:你的…温暖…靠近…]
[概念:苏醒…唯一…回应…]
信息流的冲击让靡思的大脑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弓起了背,身下的生物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侵入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那覆盖全身的压制力量也似乎减轻了分毫。
她抓住这个空隙,急促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随即抛出了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你和我会有这种特殊的链接?】
她能感觉到,这个问题似乎让对方陷入了某种“困惑”。信息流出现了短暂的延迟,像是在检索一个过于复杂的数据库。
然后,新的信息包涌了进来。这一次,它更加清晰,也更加……震撼。
[概念:同源。]
[图像:一串盘旋的、发光的双螺旋结构。一半是漆黑的、充满棱角的几何形态;另一半,则是她所熟悉的、属于人类的柔和曲线。]
[概念:创造者…留下的…钥匙。]
[图像:她的脸,倒映在一个光滑的、黑色的头颅上。]
同源……钥匙……
靡思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难道说,“工程师”在创造异形的时候,植入了某种与人类基因相匹配的“后门”?而她,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恰好激活了这个后门?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声音因为缺氧和激动而变得沙哑。
【是单独和你?独一无二的?】
这一次,回应来得更快,也更汹涌。
那生物的身体似乎因为她的“提问”而产生了一丝兴奋的战栗。缠绕在她腿上的尾巴收得更紧了些,尖锐的尾刺就停留在她的小腿肚旁,却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宣示占有的姿态。
它的吻变得更加深入,也更加……贪婪。撬开她的齿关,探入了她的口腔。没有腥味,只有一种类似于金属和雨后泥土混合的、清冷的气息。它在探索,在品尝,在用最原始的方式了解她的一切。
与此同时,一股庞杂的意念洪流冲入了她的意识。
那是一片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星海”。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同类,它们在黑暗中沉睡着,静默着。而在这片星海的中央,有一个格外巨大、格外明亮的“太阳”——那是它们的意志核心,它们的“皇后”。
而她,靡思,是这片黑暗星海之外,唯一一个与其中一个光点(就是眼前的它)建立起稳定、双向链接的……异数。
【……你……是……唯一。】
那个意念在她的脑海中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于烙印般的肯定。
【是单独和你?独一无二的?】她追问,声音因为口腔被侵占而变得含糊不清,但在精神层面,这个问题却无比清晰。
回应她的,是更加用力的深吻,以及那条尾巴,开始顺着她的小腿曲线,缓缓地、一寸寸地向上滑动.....
【……独一无二。】
这个答案让靡思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不是因为信息本身,而是因为伴随着这个答案而来的,那股纯粹的、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占有欲。
在它的认知里,没有“喜欢”,没有“爱”,但它用它的本能,选择了她。她是它的,是它从沉睡中苏醒的唯一坐标,是这片冰冷宇宙中唯一能与它共鸣的温暖源头。
这种认知,让靡思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战栗。这战栗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混杂着危险与致命吸引力的……悸动。
那条有力的尾巴已经滑过了她的膝盖,到了她的大腿内侧。分节的骨骼感隔着衣物,带来了奇异的*感。它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停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她的许可,又或者,是在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感。
靡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它,应该终止这场危险的“交流”,但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地软了下来。从唇齿间传来的刺激,腿上那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以及脑海中那股霸道而纯粹的情感,三者交织在一起,让她自制力开始慢慢瓦解。
她缓缓抬起手臂,不主动地、轻轻地环住了身前这个巨大生物的脖颈。
压在她身上的生物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满足的嘶鸣,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他们的精神链接中震荡。它的吻变得不再那么具有侵略性,多了一丝缠绵的意味。那条原本只是停留在她腿上的尾巴,此刻也开始用尾尖,温柔地、缱绻地,在她的腿根处轻轻画着圈。
酥麻的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大脑皮层,靡思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你……】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词汇是如此贫乏。
【……我的。】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简单,直接,不容置疑。
紧接着,靡思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被吸入一个温暖而黑暗的漩涡。她与它的精神链接,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她能感受到它的心跳——如果它有心脏的话——那是一种缓慢而有力的、如同深海鼓点般的搏动。她甚至能“看”到它眼中的世界,那是一个没有色彩,只有轮廓、温度和生命电场构成的世界。
而在那个世界里,她自己的轮廓,正散发着唯一一团明亮的、温暖的、让它无法移开视线的……光芒。
意识彻底沉沦。在这场由身体和精神共同参与的、极致的亲密交合中,她暂时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身在何处。
只剩下纯粹的……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