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姜蕴宁原本打算立刻返回研究所。
可当她看到姜妈妈泪眼朦胧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宁宁，中午你想吃点什么？晚上呢？或者，下午茶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不要犹豫，直接跟妈妈讲，妈妈都会给你做。
无论是你喜欢的是川菜还是鲁菜，湖南菜还是粤菜，妈妈都可以给你做。
你想吃清淡一些的，还是重口味一些的？
喜欢喝汤，还是吃菜？
还有啊，要是你想吃夜宵，或者想尝尝外面的小吃，也可以告诉妈妈，妈妈去给你买。”
面对这样的姜妈妈，姜蕴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去和陆志林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再多留一晚。
陆志林倒是无所谓——他手头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而姜蕴宁的项目才刚刚开始。
即便如此，他也没法在家久待。
与父母见面的第一天，还是母慈子孝，气氛温和融洽；可到了第二天，一谈起相亲、找对象的事，立刻就鸡飞狗跳起来。
谁也不肯让步。
与以往不同，这次在家，姜蕴宁身上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形小挂件”。
自从小可见到姜蕴宁之后，就像认定了她似的，抱着她就是不撒手。谁来哄都不管用——爷爷奶奶来了也不行，亲爹亲妈来了也不行，叔叔婶婶来了还是不行，就连小姑姑和小姑父来了也无济于事。
小可寸步不离地跟着姜蕴宁，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跟雷达似的，时刻锁定姜蕴宁。就连姜蕴宁去洗手间时，小可也会小心翼翼地守在门口，那个小模样，生怕她跑了一样，让人啼笑皆非。
“没想到小可会和宁宁这么亲……”姜妈妈看着两人，脸上露出暖暖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随着笑意微微加深。
平时，严玲工作繁忙，很难抽出时间好好照顾小可；姜辰又经常出差，带着小可一起走更不现实。
于是，姜妈妈就把小可接过来，由自己照料，而姜辰夫妻俩有空的时候，再过来把她接走。
小可和姜辰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姜辰小时候就像个小大人，整天板着一张脸，心思重得很。谁逗他，他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时候，姜爸爸每次看着他，都会忍不住感叹，“阿卿，你这是怎么做到的？生个儿子，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
相比之下，小可活泼、可爱、爱撒娇，又调皮，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生命力。她更像年幼的姜煜——小嘴甜甜，时不时撒娇，又偶尔调皮捣蛋。
“姑姑，奶奶！呜呜奶~”小可急切地喊着，眼睛里闪着小小的泪光。
她虽然表达欲很强，但吐字还不太清晰，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小小的手还紧紧地抓着姜蕴宁的衣角，仿佛在用尽全力让她明白自己的需求。
姜蕴宁俯下身，耐心地问道：“小可宝宝，你是要找奶奶吗？”
小可使劲摇头摇头再摇头，然后小眼珠子一转，嘟起小嘴，好像在抗议姑姑不懂她的话。
随着她努力作出吸吮的动作，姜蕴宁这才恍然明白，“哦，小可宝宝是要喝奶奶吗？”
小可轻轻地发出“嗯~嗯~”的声音，继续努力配合着吮吸动作。个头小小脾气倒是挺急，饿狠了，哭声震天响，充满了迫切的需求感。
虽然姜蕴宁自己没生过孩子，但在前世，她照顾过妹妹阮思雯。凭借那段经历，她明白，两岁的孩子消化系统比较直，一旦饿了，就会饿得很快，会很直接地表达出来。
她动作迅速地把奶粉泡好，轻轻摇匀，随后小心地把奶嘴递到小可嘴边。
小可一接过奶嘴，原本震天响的哭声瞬间止住。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轻轻的吸吮声和小小的呼吸声。
喂完奶粉后，小可揉揉肚子，甜甜地打了个饱嗝，又抬起小脸看向姜蕴宁，小手抓住她的手：“姑姑，抱抱~抱抱~”
姜蕴宁笑了笑，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好啊，好啊，抱着你。”
小可立刻安心地靠在她胸前，眼睛慢慢眯起来，呼吸轻轻的。
姜蕴宁轻轻抚摸着小可柔软的头发，看着她渐渐入睡，呼吸平稳，思绪也慢慢飘远。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姜妈妈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意涌动。
小可已经完全认定了姜蕴宁。除了她，连平日里最爱的奶奶都不要了。晚上也是如此，她赖着非要和姜蕴宁一起睡，小小的身体蜷在她的怀里，偶尔翻个身踢踢腿，偶尔嘟起小嘴。
对于姜辰来说，在外面怼天怼地的大科学家妹妹，回到家自动变身德华。这画面，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更无法想象的是，妹妹对待孩子居然这么耐心。每一个动作都温柔细致得让他目瞪口呆。
隔天早上，小可还在熟睡，屋子里一片宁静。
姜蕴宁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收拾好随身的东西，生怕惊醒她。
当她提着行李袋下楼时，姜妈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餐，香气在老宅里弥漫开来。其他人都已经去忙自己的事情，老宅里只剩下姜爸爸和姜妈妈两人。
姜蕴宁轻轻打了声招呼，将行李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便坐下来，安静地吃着早餐。
“宁宁，多吃一些。”姜爸爸放下报纸，目光温和。
岁月在他的两鬓留下了白发，却丝毫掩不住他眼底的慈爱。
姜妈妈则在一旁忙着夹菜。
很快，姜蕴宁就吃完了。她把筷子轻轻放下，抬眼看了看父母。
这一刻，还是来了。
“爸爸妈妈，我要出发了。”姜蕴宁缓缓地说道。
外头明明阳光明媚，那调皮的光线洒进老宅每一个角落。然而，姜爸爸姜妈妈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冷。
年岁渐长的他们，总能感觉到，孩子长大离家，会带走一些温暖。
他们默默点了点头，目光里带着不舍，护送她出门。
陆志林和安保人员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低声交谈着，看见她出来，微微点头示意。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出发吧。”
她将那些温情与感性留在家里，奔赴属于自己的战场。
姜爸爸和姜妈妈站在老宅门口，目送车辆缓缓驶离。车辆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转眼便消失在巷口的拐弯处。眼前的青石板路，熟悉却又透着几分陌生，让人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是记忆还是现实，或者是两者的重叠交织。
姜爸爸轻轻揽过姜妈妈的肩膀，低声安慰她，“别难过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呸呸呸，说什么话！！”姜妈妈立刻作势推开他，语气里带着生气的急切。
姜爸爸也跟着“呸呸”了几声，随即伸手轻轻握住姜妈妈的手，动作温柔。
姜妈妈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沉睡的小可仿佛感应到了姜蕴宁的离去，她于梦中忽然睁开眼睛，尖声叫了出来：“姑姑——呜呜……姑姑！”
楼上的哭声突如其来，尖锐又急切，在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还没来得及整理离别情绪的姜爸爸和姜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愣了神，随即心里一紧，两人赶紧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