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的终场铃声像沉重的丧钟一样敲响,宣告着又一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阳光依旧炽热,仿佛要将大地烤焦,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夏天,聒噪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似乎在催促着即将各奔东西的人群。回校的大巴车,已经在考点学校门口等待着,像是要迫不及待的把这批考生送走,大家找到自己班级的车辆,陆续上车,交谈的人很少,大部分人都沉默着,似乎还没有从考试的疲惫中解脱。
回去的路上,大家坐在车里也都是安静的,有的人干脆靠在座椅上睡着了。陈武祯却没有丁点睡意,作文的失误还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悔恨自己的浮躁,悔恨自己把最优势的学科也搞砸了。进而悔恨柳芹,悔恨自己不能看破这些不应该出现的儿女情长。
回到学校,同学们纷纷下车,然后去收拾自己的书本和行李。教室里、宿舍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大家都在收拾着自己的个人物品,每个人都忙得像陀螺一样,然而,他们的心中却装满了不舍。因为大家都清楚,这次离校之后,彼此可能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陈武祯也不例外,他原本想跟每个人道个别,可是当他真正面对这离别的时刻,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去直面这离别之苦。他站在教室的角落里,看着同学们忙碌的身影,心中一阵茫然。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看着。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柳晴雯身上,她正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着书包。陈武祯心想,自己应该去跟她打个招呼,毕竟同学一场,可能他们还算不上要好的朋友。可是,当他望着同学们忙碌的身影,他却突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靠近她。
如果把她当成普通同学,那么正常的举动应该是默默地注视着她,然后在心里默默地道别;但如果把她当成亲密无间的好友,他大可坦然地走过去,帮她一起收拾书本,然后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
然而,陈武祯的心底却深埋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喜欢,尽管那感觉如同镜花水月般缥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他不知道柳晴雯会如何看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去面对可能的拒绝。
陈武祯的手在课桌上不停地摆弄着,看似忙碌,实则内心早已慌乱如麻。他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教室的一角,那里站着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孩——柳晴雯。
除了那本同学录,陈武祯的课桌上也就几本辅导书而已,他实在找不到其他东西值得收拾了。于是,他只能借着忙碌的幌子,偷偷地瞥一眼柳晴雯。
柳晴雯正专注地整理着自己的书本,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每一个细节都让陈武祯心动不已。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静止,让他可以一直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
然而,时间却无情地流逝着,陈武祯无法阻止它的脚步。须臾之间,柳晴雯便整理好了自己的书本,她抱着那些书本,缓缓地走向女生宿舍。
陈武祯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跟随着她的身影。他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每一步她的离去,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带来一阵刺痛。
他的内心充满了无奈,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多想冲上去,拦住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然而,他的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挪动。他知道,即使他这么做了,也不会改变什么,这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奢望。
最终,陈武祯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柳晴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的目光久久不愿离去,似乎想要将她的背影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当她完全消失不见时,他才缓缓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回头望向柳晴雯曾抱怨的那扇宿舍窗户。那扇窗户显得有些陈旧,玻璃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宛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地挂在有些腐烂的木窗框上。一阵微风吹过,窗户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一只手在风中无力地挥舞着,诉说着离别的哀伤。
陈武祯的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他知道,就这样结束,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他们有幸相伴同行一段路,虽然这段时光短暂如流星划过天际,但却绚烂无比。在这短暂的时光里,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美好的瞬间,那些回忆将会永远留在他的心中。
江湖路远,未来的日子里,他们或许会各自前行,或许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再次相遇。若是有缘,他们定能重逢;若是无缘,那么曾经的携手同行,也足以慰藉彼此的心灵。
陈武祯并未立刻归家,中午时分,他前往姨妈在镇北的新居享用午餐。姨夫的事业如日中天,在镇北购置了一块宝地,建起了几排房屋,还有一个宽敞的院子和几间硕大的仓库。复读的这一年,姨妈时常邀请陈武祯来此用餐,她总会精心准备丰盛的佳肴,为他改善伙食,陈武祯也常常带着她亲手包的大肉包子回到教室大快朵颐;来到这里,陈武祯总能重拾些许自信,以此掩盖内心因贫穷而滋生的自卑。
午饭过后,陈武祯唤来一名在那工作的大哥,驾驶着一辆小货车前往学校帮他取东西。其实,所剩无几,仅有几本书、简单的餐具和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这一切,皆是陈武祯的虚荣心在作祟,他坐在副驾驶座上,乘着风疾驰至学校,装完东西后,又穿越层层柳条,回到姨妈家。
然而,回去后,无尽的懊悔涌上心头,他懊悔自己走得如此匆忙,心中不断幻想着,如果脚步不那么仓促,或许,他还能与柳晴雯相遇,还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慢走或者再见;亦或是她也对自己有所期许呢?想着,想着,内心被恐慌紧紧揪住,那种害怕失去至爱的恐慌,如潮水般层层涌上心头,直至将陈武祯淹没,让他无法喘息。
陈武祯觉得自己必须再回去一趟,于是他像离弦的箭一样,骑着自行车飞速地朝着学校的方向疾驰而去。当他回到校园,只见几个零零散散的同学如孤雁般从大门口推着车出来。陈武祯骑车回到教室,看着地板上凌乱的废纸和书籍,那些曾经记载着他们青春活力的记忆,也如落花般散落了一地。
陈武祯又向南望了一眼柳晴雯宿舍的那间窗户,窗户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无比的安静。他又骑车跑到女生宿舍门口那条路上,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来回转了几圈,陈武祯多么希望能够制造一场偶遇,哪怕只是远远看她一眼,也心满意足;可是宿舍院子里出奇的安静,仿佛在告诉他,他来晚了,柳晴雯已经离去。
陈武祯又骑着车如脱缰野马般飞奔出学校,沿着柳晴雯回家的方向奋力追赶,他多么希望可以追上她,哪怕是在遥远的地方看一眼她的背影。然而,陈武祯只知道她家的大致方向,却从未去过那个村庄;当他追到一个路口,陈武祯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着急,不知该如何选择,他只能待在那个路口,茫然地看着不同方向的远方,默默地凝视着,仿佛在寻找一件丢失的心爱之物。
夏季的风如一只温柔的手,吹干了陈武祯额头上的汗,却无法吹走他心底的留恋。陈武祯期待的遇见,终究没有降临,伴着落日的余晖,他如同一个孤独的行者,推着车缓缓往回走,一步步走进黄昏,走进夜的黑。。
回到姨妈家已经很黑了,姨妈担心的呵斥了陈武祯几句。
“这么晚了,你跑哪去了。”陈武祯听着却没有回答。
“我以为你回家了,也不给我说一声。”陈武祯听着姨妈的严厉,低着头不敢说话。
“快吃饭吧,稀饭凉了,我再给你热一下。”姨妈的语气很快变得温和,陈武祯还是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暖暖的。
姨妈的疼爱,算是给陈武祯饱经风霜的幼小心灵多了一丝温暖。在大人眼里,孩子们都是无忧无虑的,记得有一次家庭聚餐,大人们聊起陈武祯的学习和第一次落榜,当过老师的舅舅对陈武祯的父亲说,看着外甥像是有很沉重的心事,压在心底影响了学习。后来父亲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来问陈武祯。
“前段时间和你舅一块吃饭的时候,聊到你的学习,那两个当老师的都说觉得你有心事?”父亲表现得很不相信的问。
“我给他们说,小孩子,能有什么心事?”陈武祯还没回话,父亲已替他回答。
陈武祯呆呆的愣了一会,扪心自问:“我真的没有什么心事吗?”
“父亲真的不能感受到我心底的事情吗?”
“还是他无法安慰,无法解决,而又无奈的变成了一句简单地过问。”
陈武祯思索着,默默陈列心里经常思考的事情。
“无缘无故的被乙肝病毒感染,还无法治愈,只能带着病毒偷偷生存,这算不算心事呢”
“曾经和我谈情说爱,偷尝禁果又无故消失的她,算不算我的心事呢?”
“原本学习很好,却因上面两件事干扰的我意志消沉,名落孙山,算不算我的心事呢?”
“回校复读,经历的冷漠与热嘲,算不算心事呢?”
“明知不可为,想尽办法忘记一个女孩,却又在心里偏偏喜欢上另一个女孩,这算不算心事呢?”
或许这些在大人眼中微不足道,不过是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罢了。然而,大人们却未曾留意到,在陈武祯的内心深处,这些所谓的小事犹如芝麻般撒满了一地,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所有的一切,陈武祯都无从诉说,更不知道该向谁倾诉。心中的那一道道枷锁,仿佛被紧紧锁住,让他难以挣脱。这一环扣着一环,如同一步步紧逼的折磨,令他痛苦不堪。
有些事情,陈武祯根本无法选择,它们就像早已守候在他必经之路上的陷阱,只待他一步步地踏入其中。
陈武祯不知道未来是否还能与柳晴雯相遇。他曾经向好友保证过,要在暗中默默守护她。如今,他的心中依然期待着能够继续与她一同上课,一同探讨问题,一同在课间闲聊几句。哪怕只是静静地看她一眼,只要他转身,她便在那里,他就能看到她。
然而,这一切或许都只是陈武祯的一厢情愿罢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他的愿望或许永远都无法实现。
未来的道路漫长而曲折,我们往往需要独自前行。在这段旅程中,我们或许会感到孤独,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然而,这种孤独可能只是暂时的,因为生活就像一场奇妙的冒险,总会在不经意间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
也许在某个转角处,我们会邂逅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们与我们有着相似的兴趣爱好,彼此之间能够畅所欲言,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于是,我们不再孤单,而是结伴同行,一起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
又或许,在某个下雨天,你依旧会像从前一样,漫步在雨中,感受着雨滴的洗礼。不过,这一次你可能已经学会了为自己带上一把伞,不再让雨水淋湿自己。或者,在你的身后,会有一个默默关心你的人,他手中拿着伞,静静地跟随着你的脚步,为你遮风挡雨。
只是,那个人或许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岁月的流逝会改变很多东西,包括我们身边的人和事。曾经的青涩与懵懂早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稳重。但无论如何,那些美好的回忆都会永远留在我们心中,成为我们人生旅途中最珍贵的财富。
无论何种,继续前行。
期待,遇见,在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