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高速公路上。
出租车里空调的制冷已经关了,司机张师傅却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他捏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时不时就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后座那个年轻人。
这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就是太邪门。
一上车,二话不说甩出两千块现金,说要去几百公里外的安西信州,还是个地图上都得放大好几倍才能找到的穷乡僻壤。
一路上,这年轻人也不睡觉,就捧着手里一颗黑不溜秋的珠子,嘴里念念有词。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车厢里,听得张师傅头皮一阵阵发麻。
“别急,就快到了。”
林渊对着阴煞珠低语,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灵力渡入,安抚着珠内几乎要失控的魂体。
何艳艳的怨气和焦灼,正透过珠子,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张师傅猛地打了个哆嗦,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度。
四个小时后,出租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着,最终停在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前。楼房在夜色里像一头沉默的野兽,黑漆漆的窗洞是它空洞的眼睛。
“师傅,在这等我半小时,我还坐你的车走。”
“好……好嘞。”张师傅哪敢说个不字,恨不得这怪人赶紧办完事赶紧走。
林渊推门下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牲畜粪便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他走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抬手。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村庄里传出老远。
“谁啊!大半夜的,敲魂呢!”门内传来一个女人极其不耐烦的叫骂。
门“嘎吱”一声被拉开一条缝,一个头发油腻、睡眼惺忪的中年妇女探出头,一股隔夜饭菜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何艳艳的母亲。
“阿姨你好。”林渊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是何艳艳的大学同学。她有些东西落在学校,我这次路过,顺便送过来。”
“何艳艳?”何母一听这名字,脸瞬间拉了下来,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死都死了,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赶紧滚!”
她说着,伸出那只粗壮的手,就往林渊胸口猛地一推。
就在这一刻,林渊清晰地“听”到,阴煞珠内传来一声凄厉无声的尖啸,何艳艳的魂体仿佛被这一下推得四分五裂,那股支撑了她一年多的怨气,在亲情的凉薄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林渊心里一寒,手上却没动,任由那股怨气被自己死死压制住。
何母见他不动,骂骂咧咧地转身,准备“砰”地甩上大门。
就在铁门即将关上的刹那,林渊藏在袖中的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弹。
一丝灵力,如同一根无形的牛毛细针,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刺在沉重铁门的生锈门轴上。
“哎哟!”
何母只觉得脚下像是被门槛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她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框锋利的铁角上!
一声闷响。
鲜血当即就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又腥又热。
“你……你推我!”何母捂着头,疼得龇牙咧嘴,回头怒视林渊。
林渊站在三米开外,摊开双手,神情无辜。
“阿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离你这么远,怎么推你?”
何母还想撒泼,可看着林渊那双在夜色里平静得有些吓人的眼睛,后面的脏话硬是卡在了喉咙里。
没人看见,就在她捂着头骂街的时候,几滴从她额头滴落的鲜血,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凭空悬停。
随即,这几滴血珠划过一道微小而诡异的弧线,悄无声息地飞入林渊早已扣在掌心的玉瓶之中。
御物术。
用来做这种事,当真是杀鸡用牛刀。
林渊懒得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他迅速回到出租车上,张师傅见他这么快回来,如蒙大赦,一脚油门就想开溜。
“师傅,不去信州市区了。”
“啊?那……那去哪?”
林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直接上高速,去合州机场。我买了最早一班去南云省的机票。”
他又掏出一沓钞票扔在副驾:“我赶时间,钱不是问题。”
张师傅看着那厚厚一沓红色钞票,狠狠一咬牙:“行!”
车子重新上路,一路向西。开到后半夜,张师傅困得眼皮直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林渊看他一眼,指尖再次一弹,一丝精纯的灵力悄无声息地没入司机后颈的穴位。
张师傅猛地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冷颤。
原本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瞬间睁开了,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变得无比清醒,甚至比刚喝了十罐红牛还精神。
“我靠!”他嘟囔了一句,只觉得车里的冷气好像更足了,再也不敢多想,专心开车。
……
第二天上午九点,飞机准时降落在南云省双州市机场。
边境城市的紧张气氛扑面而来,机场内外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巡逻武警。
林渊没耽搁,直接打车到市区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
反锁房门,拉上窗帘。
他立刻拿出那张从修真界买来的血引符,和那个装着何母血液的玉瓶。
符纸在桌上摊开,上面朱红色的符文仿佛活物,在昏暗的房间里微微发光。
林渊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倾倒。
一滴殷红的血液落在符纸中央,没有像墨水一样浸开,反而像水银般凝聚成一粒饱满的血珠。
他运转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一指点在血珠之上。
“嗡——”
符纸无火自燃,升腾起一层肉眼难见的青烟。那粒血珠“滋”的一声,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瞬间在符纸上拉出数十条纤细如发的血丝,向四面八方疯狂延伸。
大部分血丝延伸出几寸后,颜色就迅速变淡,最终消散在空气里。
这代表着何家的其他血亲,远在千里之外。
但其中一条,指向西偏南方向的血丝,却格外不同。它一路蔓延,颜色鲜红如初,甚至还在微微搏动,最终在距离中心大约一寸的位置停下。
血引符极限千里,一寸,便代表百里。
林渊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将血丝指向的方位和手机上的指南针一对。
目光迅速锁定。
双州市以西,一个紧邻边境线的县城——孟海县。
“找到了。”
林渊收起符箓残骸,心里有了底。
人还没出境,一切都还好办。
此去孟海县,救何小丽是其一。
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徒,连同他们手里的那些“家伙”,同样是他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