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盖扣上的余响还在后厨回荡,苏晚星的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得发烫。
她刚要抽回按在锅沿的手,陆野的指腹却轻轻压住她腕骨:“先捂暖了。”他声线裹着热汤的雾气,像块温玉抵在人的心口。
可震动持续了七下——老K的加密文件向来只发三次提示。
苏晚星睫毛颤了颤,到底抽出手,手机屏亮起的瞬间,后厨的暖黄灯光突然刺得她眯眼。
“云帷资本三家关联公司申请赎回晚星艺术基金份额,触发自动清算条款。”她念出第一行,喉结动了动,“市场监管突击查封星火·野食十二家门店,理由食材溯源不合规。”
陆野的手还悬在砂锅把手上,指节慢慢收紧。
他没说话,却转身把汤勺重重搁在案几上——金属与木桌碰撞的脆响,比任何话语都锋利。
系统的警告几乎同时炸在脑海里,黑色字体像烧红的铁烙:【48小时资金链断裂风险97.6%,建议启动‘资本转化’模块】。
苏晚星指尖抵着太阳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她不能让陆野看出她早有预料,得演好这场“被动挨打”的戏。
“我召小九调供应链流水。”她抓起手机拨出号码,声音稳得像在说今天吃什么,“查封的门店都集中在……”
“接受过星链会审查的那批。”陆野突然接口。
他不知何时翻出了星火的财务报表,指尖划过打印纸上的红章标记,“半年前星链会以‘合规指导’名义进驻,当时我就说他们查得太细。”
电话接通的“滴”声里,苏晚星盯着他泛青的指节。
这个总把情绪藏在骨血里的男人,此刻连翻页的动作都带着刀刻般的狠劲。
“九哥,调这十二家门店近三个月的食材入库单。”她对着手机说,余光瞥见陆野从抽屉里摸出个檀木盒——那是他收着重要凭证的地方,“重点比对供应商代码。”
二十分钟后,小九的视频通话弹进来。
电脑屏幕里,十二张入库单的供应商编码像串重复的密码,在白板上连成刺目的红链。
“苏姐,这公司半年前就被星火拉黑了。”小九的喉结上下滚动,“当时是因为他们往冻品里掺过期肉,您亲自签的淘汰文件。”
苏晚星笑了,是那种从鼻腔里滚出来的冷笑。
她抓起记号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圈,笔尖戳得纸张沙沙响:“有人翻旧账当刀使。老K,反向追踪这些投诉的资金流,重点查离岸账户和豆瓣评分操控记录——他们买水军黑我基金,总得留脚印。”
“明白。”老K的声音从背景音里飘来,键盘敲击声密集得像暴雨,“我让技术组定位到三个海外Ip,半小时内出报告。”
陆野突然把檀木盒推到她面前。
盒盖打开的瞬间,两张泛黄的地契和一本包着蓝布的手稿露出来。
“野食老店的地契,师父临终前给的秘方手稿。”他指腹蹭过地契边缘的折痕,“没做过任何抵押。你若要用,现在就能去公证。”
苏晚星的呼吸顿了顿。
她知道这两块“私产”对陆野意味着什么——老店是他从街头大排档做到私房菜的根,秘方手稿里夹着师父最后的批注:“野儿,刀比命硬。”
“不用卖命。”她伸手覆住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老茧渗进去,“咱们用脑子。”可她的拇指悄悄摩挲过地契编号,系统立刻弹出提示:【“共益体”质押物预登记完成,可激活“延迟收益倍增”】。
手机在此时震动,显示“未知号码”。
苏晚星看了眼陆野,他立刻转身去擦根本不脏的灶台——这是他们的默契,秘密电话需要空间。
“沈砚舟在搞‘艺人资本合规白皮书’。”沈清漪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有咖啡杯碰撞的脆响,“你会是第一个反面教材。他要在三天内把你从‘受害者’变成‘扰乱市场秩序者’。”
苏晚星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她听懂了——沈砚舟要借官方话语体系,把资本围剿包装成“正义执法”。
她望着陆野的背影,他正用雕刀修着萝卜花,刀锋在灯下划出银弧,突然开口:“阿野,上个月教失业厨师切姜的视频,还有吗?”
陆野没回头,却从手机里调出段录像。
画面里,他握着个手抖的中年男人的手,刀尖抵着姜块:“手腕要稳,不是硬撑。就像人活着,得把劲儿用在该用的地方。”
苏晚星盯着屏幕里男人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
她抓过平板开始剪辑,15秒的视频里,陆野的手与男人的手叠在一起,姜块被切成薄如蝉翼的片。
字幕逐行浮现:“他丢了手,没丢刀;我被黑过,没黑心。”配文她想了三秒,敲下:“我的基金,不只为赢,也为托住那些差点摔下台的人。”
“发微博。”她点击发送键时,系统突然跳出红色数据流,像团烧着的火。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却在看到评论区第一条留言时笑了——“原来基金的钱是用来教失业厨师的?”
凌晨五点,苏晚星在星火官微发布《共益体倡议书》。
她站在野食后厨的老墙前,身后是陆野新写的菜单:“每道新菜利润的10%,捐给非遗美食传承。”镜头扫过她身后的直播屏幕,资金流向实时滚动,连买把葱的钱都标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道歉,是说明。”她对着镜头眨眨眼,“要是觉得我玩真的,欢迎来查账——24小时直播,连我偷吃陆老板的糖醋排骨都拍给你看。”
网友彻底炸了。
#苏晚星把资本变善款#冲上热搜时,老K的消息弹进来:“云帷的张总私聊我,问共益体能不能跟投。”苏晚星盯着手机,系统界面的红蓝光流突然凝结成一行字:【“信任裂变”初现,做空联盟动摇中】。
同一时间,沈砚舟的办公室里,晨光透过百叶窗割在他脸上。
他盯着手机里“共益体”直播的实时数据——观看人数还在以每秒三千的速度疯涨,评论区刷着“要捐钱”“我也想托一把”。
“啪。”
钢笔在他掌心裂开,蓝黑墨水渗进《艺人资本合规白皮书》的封皮,把“苏晚星”三个字染成了模糊的蓝斑。
野食的早市开始了。
苏晚星盯着手机里“晚星艺术基金”的捐赠通道,第一个打款提示跳出来:18.8元,备注“给摔下台的人垫个软垫子”。
她抬头看向陆野,他正把刚熬好的南瓜粥盛进碗里,晨光照在他眼尾的细纹上,像撒了把碎金。
“要变天了。”她说。
陆野把粥推到她面前,粥里漂着朵萝卜雕的星轨花:“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野火烧不尽。”
窗外的早班车鸣笛而过,捐赠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来,像串不太整齐的小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