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巨舰的横空出世,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政治、军事、经济各个层面。楚国在远洋能力上取得的突破性优势,让邻国寝食难安。然而,刘基和他的谋士团看得更远。他们深知,真正的霸权,不仅需要坚船利炮,更需要一套能掌控经济命脉、无形中抽干对手血液的利器——金融霸权。
这一日,昆明楚王宫的秘密书房内,一场将深远影响天下格局的会议正在举行。与会者仅有刘基、法正、徐庶、庞统、刘巴、是仪等核心心腹。桌案上,摊开的不是地图,而是各种纸张样本、颜料、雕版,以及几枚闪烁着特殊光泽的矿石粉末。
“大王,”刘巴神情兴奋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指着桌上一叠泛着淡黄色光泽、触手坚韧细腻的纸张,“遵照您的指示,工匠坊历经数百次试验,终于成功制做出纸币所用之特制纸!此纸以滇南特有的楮树皮为主料,掺入滇西百年雪松木浆以增其韧,又混入洱海特产的一种水藻胶质以强其防水防腐之能!其质地远胜寻常麻纸、藤纸,坚韧如革,浸水不烂,虫蛀不侵!”
他又拿起另一张略微泛着蓝绿色荧光的纸:“此乃加入哀牢山特产的孔雀石研磨之极细粉末所制,在日光下会有微光,夜间灯火下亦有辨识。此外,还可添加朱砂(红)、金粉(亮黄)、深海砗磲粉(珍珠白) 等,既作防伪,亦显华贵。”
是仪补充道:“大王,雕刻坊也已攻克多色套印及微雕暗记技术。可用铜版精细雕刻龙、凤、山海、星象等复杂图案,以红、蓝、黑、金四色套印,层次分明,精美绝伦。更可在图案纹理、字体笔画间,藏入微不可察的暗记符号,非用特制放大水晶镜难以分辨。”
庞统拿起一张试印的样品,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啧啧称奇:“妙啊!这纸张本身已是极难仿造,再加上这复杂的印刷和暗记,除非对方也有大王天书般的技艺,否则绝无可能假冒!对了,还可加入特殊香料,如滇桂独有的金桂油或沉水香脂,使其触摸留有淡香,日久不散,亦是防伪一法。”
徐庶沉吟道:“材质、印刷、暗记、气味,四重防护,已然严密。然,欲行天下,还需制度与法律保障。当设立‘大楚宝钞局’,专司纸币印制、发行、回收、查验。颁布严刑峻法,凡私造、仿冒宝钞者,不仅本人凌迟,更祸及三族!并将此律条,以细字印于钞券之上,以作震慑!”
法正总结道:“如此,防伪技术、发行机构、律法保障,三位一体,可谓万全。此钞一出,我大楚便可逐步以纸币替代沉重的铜钱、绢帛,甚至部分替代金银!商旅携带,将便捷百倍!国库调度,将如臂使指!更关键的是……” 法正眼中精光一闪,“我大楚可凭借此钞,以及我等掌控的独特商品(精盐、茶叶、琉璃、糖,未来之石油制品、巨舰海贸之利),逐步让周边三国,乃至西域、海外诸国,在与我贸易时,不得不接受并使用我大楚宝钞!久而久之,其国经济命脉,便将无形中受制于我!”
刘基听完众人汇报,心中激荡。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不仅要军事碾压,更要从经济基础上釜底抽薪!他深吸一口气,决然道:“好!诸位先生谋划周详,此乃定鼎乾坤之策!即刻着手办理!”
他一连串命令下达:
“成立‘大楚皇家银行’ 及下辖 ‘宝钞局’ !刘巴任银行首任总督,是仪兼任宝钞局督办,总揽纸币发行一切事宜!”
“选址昆明西山,建立绝密印钞工坊,调派忠诚可靠之工匠、士卒,严密封锁,工匠及其家眷一律迁入附近军屯,世代为业,严防技术外泄!”
“第一期宝钞,命名为 ‘楚元通宝’ ,分壹元、伍元、拾元、伍拾元、壹佰元五种面额。以楮皮雪松纸为基,加入孔雀石微光防伪,采用四色套印,微雕暗记,并注入金桂淡香!正面印龙纹、‘大楚宝钞’字样、面额及发行机构(大楚皇家银行),背面印山海图、防伪律条及发行年份‘建安十六年’!”
“首批发行额度,由孝直、子初会同户部,根据国库金银储备及民间财富大致情况核定,务必稳妥,确保币值稳定!”
“颁布《大楚宝钞发行律》,严惩伪造,并昭告天下,宣布宝钞与金银、铜钱并行,且可在所有官营机构(税赋、盐铁、漕运等)及与官府有往来的大商号通行使用!官府率先接受宝钞纳税!”
“臣等领旨!”刘巴、是仪等人轰然应诺,深知肩上责任重大。
数月后,酝酿已久的金融风暴,悄然登陆。
首先是在楚国境内。随着官府强力推行和宝钞本身的便捷性(尤其对于大宗贸易),加上楚国经济在战后恢复迅速,物产丰富,信用坚实,“楚元通宝”很快在境内流通开来。商人们发现,携带一叠轻便的纸钞,远比押运沉重的铜钱或绢帛安全方便得多。尤其是进行跨州郡贸易时,宝钞的优势更是无可比拟。楚国境内的商业活动,因为交易媒介的革命性变化,陡然变得更加活跃。
紧接着,风暴开始向周边蔓延。
江东,吴郡(苏州),繁华的市舶司码头。
一队楚国的海商船队缓缓靠岸,船上满载着晶莹的雪花盐、清香扑鼻的普洱茶、绚丽透明的琉璃器,以及一些新式的精巧铁器。江东商人蜂拥而至,争相采购。
楚国大商号“四海通”的掌柜,笑着对围拢的吴地商人拱手:“诸位东家,本次交易,敝号主家有令,优先收受我大楚新发的‘楚元通宝’。此钞制作精良,防伪无双,携轻便,值稳定。若以金银铜钱交易,需按市价折算,并加收一成汇兑手续费。”
吴商们面面相觑,有人拿起递来的样本宝钞查看,但见纸张特异,触手坚韧,图案精美,色彩斑斓,对着阳光隐隐有荧光,闻之有淡香,果然非同凡响。有人犹豫,但看着那雪白的盐、清香的茶、璀璨的琉璃,这些都是利润极高的紧俏货,而且楚国商人明确表示,用宝钞结算,价格可优惠半成。
“这……楚钞虽好,然我等着实未曾用过,心中无底啊……” 一个老成商人迟疑道。
“哈哈,东家放心!”楚国掌柜笑道,“我‘四海通’在江东各郡皆有分号,随时可凭钞兑换等值金银!况且,贵国市舶司周瑜都督,已与我方达成协议,日后楚国商船缴纳泊税,亦可用此宝钞!信誉绝对保障!”
利益驱动下,加上楚国商人的信誉和周瑜的默许(孙权集团急需楚国商品,尤其是盐铁),第一批“楚元通宝”开始悄然流入江东市场,并因其便捷性,逐渐被部分吴商接受,用于与楚国的贸易结算。
中原,邺城,曹操控制的盐铁专卖署。
曹操麾下的财政官员,看着账本上越来越多的“楚元通宝”记录,眉头紧锁。这些纸钞,是通过边境贸易(主要是楚国输出的优质铁器、药材)和某些“不明”渠道流入的。它们轻便,易于大宗交易,甚至开始在某些黑市被炒作,价值略高于等面额的铜钱。
“丞相,此楚钞流通日广,长此以往,恐我魏国金银铜钱,将不断外流至楚啊!” 谋士贾诩忧心忡忡地对曹操说。
曹操面色阴沉:“刘正世……好手段!以此虚纸,换我实金!传令,严禁官府机构接受楚钞!严查民间大宗交易使用楚钞者!”
然而,命令下达,效果甚微。楚国商品具有不可替代性,而用楚钞交易往往有价格优势。巨大的利益面前,禁令形同虚设,楚钞在地下流通反而更甚。
关中,长安,刘备控制的府库。
诸葛亮拿着几张精美的“楚元通宝”,对刘备叹道:“主公,刘基此计,名为便民,实为经济侵略。我境内巴蜀丝绸、关中良马,多被楚商用此钞低价购去。我等若拒用,则贸易受阻,财源萎缩;若用之,则财富无形中被其吸走,国力日削。亮已令人在蜀中仿制,然其纸张、工艺,实在难以企及……”
刘备看着纸钞上精美的图案和隐含的荧光,苦笑道:“朕岂不知?然……如之奈何?眼下,还需仰仗其海盐、铁器。只能严控规模,尽量以货易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