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庞统手中的酒杯差点掉落,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年轻的“商人”,那传闻中三头六臂的南疆霸主,竟是如此模样?
刘基坦然道:“为访贤才,不得不隐姓埋名,还望士元兄见谅。方才兄台所言,字字珠玑,深合我心。我汉南州,确如兄台所言,地僻才稀,正需如兄台这般经纬之才,共图大业!不知士元兄,可愿随我南归,助我一臂之力,共扶汉室,开创一番新天地?”
庞统心中巨震,看着刘基真诚而炽热的目光,回想起方才交谈中对方展露的雄才大略和非凡气度,再想到刘基如今的基业和潜力,那颗原本因相貌和性格而屡受挫折、不甘寂寞的雄心,不禁怦然而动。
然而,他毕竟是庞统,狂士之风不改。他并未立刻答应,而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笑道:“哈哈!刘基!好你个刘基!竟敢孤身潜入襄阳来招揽我庞士元!有胆色!有诚意!不过……想让我庞统出山,可不是一杯杏花酿就能打发的!你得让我看看,你汉南州,是否真如传言那般,是能让我这‘凤雏’展翅高飞的真龙之地!”
刘基闻言,不怒反喜,知道有戏!他亦举杯笑道:“好!士元兄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便邀兄台随我商队,南下一游!亲眼看看我汉南风光,是池沼,还是龙潭!如何?”
庞统眼中精光闪烁,一拍桌子:“好!一言为定!我便随你去看看!若真如你所言,我庞士元这把‘钝刀’,便借你刘基的磨石,开一开封!
成功说动庞统,无疑是此次荆襄之行的巨大收获。然而,刘基深知“卧龙”诸葛亮的分量,他绝不会满足于只请得“凤雏”。在庞统的安排下,刘基留下了秘密联络方式,约定待其处理完家中琐事(实为观察刘基后续行动及汉南虚实),便南下游历,届时再定行止。庞统的狂傲中带着谨慎,刘基也表示理解,这反而更显其诚意。
送别庞统后,刘基将目光投向了襄阳城西的隆中。那里,隐居着另一位他志在必得的大才。
这一日,天朗气清,刘基依旧扮作游学士子“刘正”,仅带童林一人,沿着蜿蜒山道,寻至隆中诸葛草庐。但见茅舍数间,掩映在修竹松柏之间,清泉环绕,环境幽静,确是一处隐居治学的好所在。
一名青衣小童正在门前扫地,见有客至,上前行礼询问。
刘基拱手,语气谦和:“有劳童子通禀,益州学子刘正,久闻卧龙先生大名,特来拜会,请教经世之学。”
小童还礼,答道:“先生来得不巧,我家先生今日一早便出门访友去了,归期未定。”
刘基心中一沉,难道与诸葛亮相见无缘?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不知先生前往何处访友?可否告知,容他日再访?”
小童摇头:“先生行踪,小人不知。”
刘基暗叹一声,看来诸葛亮或许是真不在,又或是刻意避而不见。他不想强求,以免留下坏印象,便道:“既如此,不便打扰。些许薄礼,乃南中清茶,聊表敬意,望童子转交先生。”说着,让童林奉上早已备好的极品普洱茶饼。
小童接过茶饼,道了声谢。
正当刘基准备告辞时,那小童却忽然开口道:“刘先生请留步。先生虽不在,但先生有位至交好友,颖川徐元直先生,日前恰来拜访,此刻正在后山对弈。先生临行前曾有言,若有诚心访道之士,可引见与徐先生一谈。”
徐元直?徐庶!刘基心中猛地一跳!这莫非是诸葛亮的安排?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历史上的徐庶,此刻正欲北投刘备,若能截胡,其价值不亚于请动诸葛亮!而且,通过徐庶,或可间接影响诸葛亮!
“多谢童子!”刘基强压激动,拱手道,“烦请引路。”
小童点点头,引着刘基和童林绕过草庐,向后山走去。行不多远,便见一凉亭,亭中有两人正在对弈。一人布衣葛巾,面容清癯,目光沉静,正是徐庶徐元直。另一人则是位陌生文士。
小童上前通报后,徐庶停下弈局,目光如电,扫向刘基,带着审视的意味。那陌生文士则识趣地起身告辞。
“颖川徐庶,见过刘先生。”徐庶起身,拱手还礼,语气平淡,“听闻先生自益州来,欲访孔明?”
“正是。”刘基坦然道,“久闻卧龙、水镜之名,心向往之。可惜缘悭一面,得见元直先生,亦是幸甚。”
徐庶示意刘基坐下,童林则肃立亭外。徐庶亲手为刘基斟上一杯清茶,看似随意地问道:“刘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欲向孔明请教何事?可是欲寻明主而仕?” 他这话问得直接,显然对刘基的来意有所猜测,或许也存了替好友诸葛亮把关的心思。
刘基心知这是考较,也是机会。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元直先生以为,当今天下,何谓明主?”
徐庶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明主者,当胸怀天下,心系黎民,礼贤下士,知人善任,能审时度势,匡扶汉室。”
“先生高见。”刘基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然,基以为,此乃守成之明主。若逢乱世,欲拨乱反正,仅此恐有不足。”
“哦?愿闻其详。”徐庶来了兴趣。
刘基目光变得深邃,声音沉稳有力:“当今之世,汉室倾颓,非一日之寒。诸侯并起,皆以匡扶汉室为名,行割据之实。曹孟德挟天子,刘景升守成,孙伯符锐进,袁本初势大……然其志,多在争鼎中原,重复旧制。可曾有人想过,旧制已腐,积重难返?即便重归一统,若无新血注入,无非是另一轮循环的开始?”
徐庶闻言,神色微动,示意刘基继续。
刘基站起身,走到亭边,望向南方:“基来自南中,深知蛮荒之地,亦是我华夏子民。为何夷汉纷争千年?为何中原沃土,百姓流离?乃因土地兼并,制度僵化,视野困于中原一隅!真正的明主,不应只着眼于中原逐鹿,更应有囊括四海之胸襟,有革故鼎新之胆魄!当效仿先秦,开疆拓土,将华夏文明播撒四方;当抑制豪强,均田授地,使耕者有其田;当兴工商,重技艺,富民强兵;当打破门第,唯才是举,使天下英才尽为其用!”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徐庶:“如此,方能跳出治乱循环,开创万世之太平!此,方为基所追寻之‘大明’!而非苟安一隅之‘小明’!”
这番言论,石破天惊,完全超出了当下士人讨论的范畴!徐庶听得心神剧震,手中茶杯微微倾斜都未察觉!他从未听过有人从如此宏大的视角,如此深刻地批判现状,并提出如此……异想天开却又令人心潮澎湃的蓝图!
“开疆拓土……革故鼎新……万世太平……”徐庶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原本打算北投刘备,看中的是刘备的“仁德”和“汉室宗亲”的身份,认为其是匡扶汉室的希望。但刘基这番话,却指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更加波澜壮阔的道路!
刘基趁热打铁,诚恳道:“元直先生,基不才,于南中偶得机遇,已据有数郡之地。不敢言已成大势,然志在实践此道。南中夷汉,正试行新政,开盐铁,兴农桑,平权贵,纳百川。前路漫漫,荆棘遍布,正需如元直先生这般大才,共襄盛举!先生若愿南顾,基必虚席以待,以师礼事之!与我等共辟新天,岂不胜于在旧樊笼中挣扎?”
徐庶沉默良久,内心天人交战。刘备的“仁德”与他理想中的明主形象吻合,但刘基描绘的“新天”更具吸引力,而且对方已有一片基业正在实践!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不同于刘备、甚至不同于曹操的独特气质,一种开创者的魄力与远见。
“刘先生……不,或许该称你为刘使君了?”徐庶忽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刘基,“阁下气度见识,绝非寻常学子。若庶所料不差,阁下便是近日名动天下的汉南州牧,刘基刘正礼吧?”
刘基心中一惊,随即坦然笑道:“元直先生慧眼如炬,基不敢相瞒。正是。”
徐庶长叹一声:“使君以州牧之尊,甘冒奇险,亲身至此,礼贤下士,更胸怀如此大志,庶……佩服!”他站起身,整理衣冠,对着刘基深深一揖,“使君之志,如拨云见日,令庶茅塞顿开。刘备虽仁,然其志在延续汉祚,格局已定。使君欲开新天,气魄非凡!若使君不弃,庶,愿效犬马之劳,随使君南归,略尽绵薄之力!”
刘基大喜过望,连忙扶起徐庶:“能得元直先生相助,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基之幸也!汉南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