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夏·闽都长乐县·农历七月廿五深夜)
轰隆隆!
一道炸雷劈在松林湾的海面上,把夜空照得跟白天似的。林凛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往窗外看——只见远处的火山岩壁上,那抹幽绿色的根脉之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依姐!根脉之光要灭啦!林漺穿着小背心,光着脚丫子就往林凛床边跑,手里还攥着个破手电筒——是大伯林丕稼从船上淘汰下来的,光照范围也就巴掌大。
林凛赶紧套上衣服,跟着妹妹往海蚀洞跑,心里头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砰砰直跳。
海蚀洞里乱成一团,仿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袭击过一般。爷爷林敬波举着藻灯,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他的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岩石上。
爸爸林丕和正站在角落里,焦急地打着电话,那电话还是村里好不容易装上的,按键都被磨得发亮。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与电话那头的人紧急沟通着什么。
奶奶郑美娇紧紧抱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海蛎饼,散发着阵阵香气。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嘴里念叨着:“给大家先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二叔林丕伟和他媳妇郑珍珠则站在一起,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和不安。二叔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作孽哦,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而郑珍珠则一边附和着,一边不时地望向洞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奇迹的发生。
大伯林丕稼则在一旁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嘴里还嘟囔着:“潮汐表呢?怎么找不到了?”他的眉头紧锁,额头上的因为焦虑而汗津津的了。
依公!林凛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根脉之光咋突然暗了?
爷爷林敬波放下藻灯,山羊胡一抖一抖的:怕是有人动了松林根脉的关键节点!他指着海蚀洞石壁上的刻痕,你们瞧,这潮汐密码对应的节点,今儿夜里该亮的时候,反倒暗了!
谁会动根脉哟!奶奶郑美娇急得直跺脚,那可是咱村药泉的命根子!
莫急莫急,爷爷捋着山羊胡,你们太爷爷当年就说过,松林根脉会引来贪心的人。这根脉灵气旺盛,要是被坏人利用,能卖大钱哩!
一道黑影从海蚀洞的洞口闪过,带起一阵阴冷的风林漺眼尖,指着洞口喊:依公!依姐!有黑影!
作孽哦!奶奶郑美娇吓得直往爷爷身后躲,莫不是啥妖魔鬼怪!
莫瞎说!爷爷林敬波一拐杖杵在地上,是有人想破坏根脉!他转头看向大伯林丕稼,丕稼,你守着电话,要是镇里的人来了,赶紧让他们往火山口赶!
好嘞!大伯林丕稼应了一声,抄起根木棍,守在洞口。
又是一道雷劈在海面上,这次比之前那道更亮,更近!我看见那黑影又出现了,正往火山口的方向跑去!
站住!爷爷林敬波一拐杖砸在地上,声音大得像打雷,别跑!
依公!我、我去追!我鼓起勇气,举着手电筒就往黑影的方向跑。林漺也跟着我跑,一边跑一边喊:依姐!等等我!
阿白“嘎嘎”叫地往黑影方向冲去!
林凛等人跑过松林湾的沙滩,跑过礁石堆,跑过海蚀洞,终于,在火山口的边缘,追上了那个黑影!
你是谁?我举着手电筒,照着那个人的脸,为啥要破坏松林根脉?
那个人转过身来,我一看,竟然是——二叔林丕伟!
二叔?我瞪大了眼睛,咋是你?
嘿嘿......二叔林丕伟干笑了一声,我、我就是想看看,这根脉之光到底值多少钱......
作孽哦!奶奶郑美娇气得直跺脚,你假细羊央(方言谐音的意思是你这死崽子)咋能干这种缺德事儿!
依公!林凛气得直跺脚,二叔他、他要卖根脉之光!
丕伟!爷爷林敬波一拐杖砸在二叔的脚后跟上,你咋这么糊涂!
林丕稼·林丕和·林丕邺三兄弟见爸爸被林丕伟气得直颤抖时,火冒三丈的冲过去给他们这个不靠谱的家贼傻弟一顿拳打脚踢。
哎哟!二叔林丕伟疼得抱头缩成一团直叫唤,依稼哥,依和哥,依邺哥,我、我就是一时糊涂!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莫瞎说!你这是一时糊涂吗?爷爷林敬波气的浑身颤抖,松林根脉是咱林家的传承之物,是咱村药泉的命根子!你咋能为了钱,干这种缺德事儿!
我、我错了......二叔林丕伟被三个哥哥揍得哎哎叫:“依珠救命啊!!!”二婶看着大家伙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两公婆,心疼自家男人又不敢帮他,看他被三个哥哥揍的鼻青脸肿的,只能怯怯地开口替林丕伟求情,“依爸,三个哥哥依伟知道错了,不要打了......’
最后还是被闻声赶来的奶奶上前拉开揍弟弟的三个儿子,没好气的拍打一下林丕伟:“你假俺央嗲!做唉歹爬死你!多西!(闽都话谐音方言意思是你这衰仔!做坏事打死你!活该!)
海风轻轻吹过松林湾,带着潮水的咸腥味,也带着火山岩壁的神秘气息。林凛一家子被林丕伟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气得只能打道回府,林丕伟被郑珍珠扶着,阿白时不时的啄他一下,垂头丧气的跟在林敬波一群人后往二进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