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魔域的精锐如同暗夜中无声扩散的墨滴,悄然渗向神界各处预定目标。而白茯苓,这位新任魔后,则将自己的第一个“拜访”地点,定在了神界守卫相对最为森严、却也最让她“感兴趣”的——珍宝阁。
月黑风高(神界的月色总是清冷而恒定,但此刻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翳),珍宝阁所在的琅寰福地外围,层层叠叠的防护仙阵流转着莹莹清光,明哨暗桩交错,更有数位气息沉凝的神将轮值巡视,可谓固若金汤。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暗红虚影,如同没有实体的烟岚,悄无声息地贴着福地外围最复杂的灵力乱流边缘滑过。白茯苓对神界防御体系的了解,远超常人想象。她精准地找到了当年瑶光神母曾无意中提及的、一处因天地灵力自然潮汐而形成的、极其短暂且微弱的阵法波动间隙——那是连布阵者都可能忽略的、理论上的“缝隙”。
暗红虚影在间隙出现的刹那,如同游鱼般倏然钻入,没有引起任何阵纹的异常反应。进入福地内部,灵气氤氲,仙葩吐艳,与魔域的荒蛮血腥截然不同。白茯苓身形完全隐匿,气息收敛到极致,眉心赤印也黯淡无光,仅凭着一缕对空间与禁制波动的超常感知,如同鬼魅般在亭台楼阁、琼林玉树间穿行,避开一队队巡逻的天兵和隐在暗处的神念扫视。
珍宝阁是一座九层八角、通体由无瑕白玉与琉璃金晶筑成的巍峨宝塔,塔身镌刻着无数防护与预警的太古神文,塔顶一颗硕大的“洞明宝珠”照射下清辉,足以让一切隐匿无所遁形。
白茯苓在远处阴影中观察了片刻。塔前,两名身着金甲、气息赫然达到神将初阶的英武神将按剑而立,目光如电,扫视四周。塔内,更有数道更加强大隐晦的气息沉睡着。
硬闯是下下策。
她目光微转,落在了珍宝阁侧后方,一片被精心打理的“霓裳羽衣林”。那里种植着各种能产出极品纺织材料的仙株灵草,更是晾晒、熏染新制成仙衣的地方,常有低阶侍女往来。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一道不起眼的、用于排放熏衣后废弃灵雾的细小管道,直通珍宝阁地下的一处辅助净化法阵。
就是那里了。
暗红身影如同轻烟,飘向霓裳羽衣林。轻易避开了几名打着哈欠的侍女,找到了那处位于假山石后的隐蔽排气口。管道仅容孩童通过,且内壁光滑,布满吸附尘埃杂质的微型阵法。
但这难不倒白茯苓。她身形竟在刹那间仿佛失去了实体,化为一缕更加精纯的暗红魔气,混杂着一丝模拟出的、与废弃灵雾同源的气息,顺着管道,逆流而上,悄无声息地渗入了珍宝阁地下。
净化法阵室无人值守,只有阵法自主运转的微弱嗡鸣。白茯苓重新凝聚身形,打量着四周。这里是珍宝阁防御相对最薄弱的一环。她指尖弹出几枚细微的、近乎无形的魔力符文,附着在净化法阵的几个关键节点上。这不会立刻破坏法阵,但会在特定时刻引发微小的紊乱,干扰塔内部分预警禁制,为她争取片刻时间。
做完手脚,她如同壁虎般沿着冰冷的玉石墙壁向上游走,避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神念扫描(被她提前附着符文的净化法阵已开始产生极细微的干扰),最终从一处通风口,潜入了珍宝阁的第三层——华服霓裳殿。
殿内珠光宝气,却并不杂乱。无数悬浮在半空的光团中,包裹着一件件流光溢彩、仙气盎然的衣裙。有鲛绡龙纱所制的轻盈羽衣,有凤凰翎羽点缀的璀璨宫装,有星辰砂织就的梦幻长裙……每一件都堪称艺术品,蕴含着不同的防护、聚灵乃至攻击功效。
白茯苓暗红色的眼眸中,的确掠过了一丝纯粹的欣赏。但她没有忘记正事。神识快速扫过,瞬间锁定了其中几件——一件暗红如血、纹路妖异如魔纹的“陨星魔罗裙”,一件冰蓝为底、银线绣着简约星图的“寒穹星辉袍”,还有几套搭配的首饰,风格或华丽或冷艳,皆非凡品,且其属性隐隐与她现在的魔力相合。
她抬手虚抓,魔力化作无形之手,精准地穿透光团禁制,将那几件心仪的衣物首饰迅速卷入自己的储物空间。动作快如闪电,且巧妙地没有触发光团本身的警报(她对神界这类禁制太熟悉了)。
得手之后,她毫不停留,立刻向更高层潜去。她的目标不仅是衣服。
第五层,奇珍异宝殿。这里存放的多是些华而不实(对她而言)但价值连城的观赏品,以及部分高级但并非战略资源的材料。白茯苓目光如电,迅速掠过,顺手收走了一盒“九幽冥金”(极佳的魔器炼制辅材),几块“虚空结晶”(可用于制作高级遁符),以及一串一百零八颗、每一颗都蕴含不同星辰之力的“周天星辰珠”(对她修炼或有助益)。
就在她即将离开第五层,准备继续向上,前往可能存放更高阶宝物或丹药的楼层时——
“嗡——!”
楼下,她做过手脚的净化法阵,干扰累积到了临界点,终于引发了一次微小的、但对于精密运转的珍宝阁而言足够明显的灵力波动!
虽然波动很快被主阵法平息,但塔内那几道沉睡的强大气息,几乎同时苏醒!
“有异物侵入!”一声苍老而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在塔内回荡!
糟!比她预想的触发早了少许!
白茯苓当机立断,放弃继续向上的打算。身形化作一道暗红疾电,不再刻意完全隐匿,速度暴增,朝着来时的通风口疾退!
“拦住她!”怒喝再起,一道磅礴的神念如同天罗地网,瞬间笼罩了整个第五层,同时,下方传来急速逼近的破空声!
“暴露了?正好。”白茯苓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勾起一抹冷笑。她原本的计划里,就有“一旦暴露,制造更大混乱”的后手。
她不再逃离,反而转身,双手结印,体内那混合了归墟与星辰的魔力疯狂涌出!
“归墟引·星漩乱!”
她低喝一声,双掌向前猛地一推!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一个微型的、扭曲的、充满吞噬与混乱之力的黑暗星漩凭空出现,并急速扩大!星漩所过之处,悬浮的光团剧烈摇晃,禁制明灭不定,殿内摆放的诸多奇珍异宝被狂暴的吸力扯动,乒乒乓乓撞击在一起,更有些直接被卷入了星漩边缘,被混乱的空间之力撕扯、湮灭!
整个第五层,瞬间一片狼藉!珍贵的宝物像垃圾一样四处飞溅、损毁!
“放肆!!”追来的神界高手目眦欲裂,那是一位白发白须、面容古拙的老者,正是镇守珍宝阁的元老之一。他见到殿内惨状,气得须发皆张,一掌裹挟着崩山裂海般的金色神力,狠狠拍向那肆虐的黑暗星漩,同时也封锁了白茯苓所有退路!
然而,白茯苓在发出那一击后,早已借助星漩爆发时的空间紊乱和光线扭曲,再次化为一缕暗红魔气,并非向下,而是向上——冲破了第五层的穹顶(那里材质相对普通),直接闯入了第六层!
第六层是典藏经卷殿,存放的多是珍贵典籍而非实物宝物。白茯苓看也不看那些书架,身形不停,如法炮制,又是一记小范围的“归墟引·星漩乱”轰出!顿时,无数珍稀典籍的玉简、帛书被卷入,撕裂,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片!
“妖女!尔敢!!”老者简直要吐血,紧追不舍,但白茯苓根本不与他缠斗,一击即走,破坏为主,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珍宝阁的构造图她早烂熟于心)和诡异灵活的身法,在塔内疯狂流窜,到处制造破坏!
从第六层到第四层,再到第二层……她如同一个最恶劣的破坏者,所过之处,不求夺取,只求损毁!珍贵的衣料被魔焰点燃,华美的首饰被空间之力碾碎,稀有的材料被混乱风暴卷走湮灭……
整个珍宝阁,警报长鸣,神光乱闪,一片鸡飞狗跳!越来越多的神将被惊动,从各处赶来围堵。
“差不多了。”白茯苓估摸着时间,也感到了几道更加恐怖的气息正在从福地深处急速逼近,知道不能再逗留。
她终于不再向上,而是猛地向下坠去,目标直指第一层大厅!
那里,是进出珍宝阁的正门,此刻已被闻讯赶来的另外两位镇守神将和大量天兵团团围住,严阵以待!
“想从正门走?痴心妄想!”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神将厉喝,手中神戟绽放万丈光芒,与其他两位神将形成三角合围之势,誓要将这胆大包天的入侵者留下!
白茯苓面对三位神将和无数天兵的包围,却毫无惧色,甚至笑了笑。
她忽然抬手,将之前从第五层顺手捞走的那盒“九幽冥金”,猛地朝着大厅中央那尊用来镇压气运、镌刻着无数神兽图案的巨型青铜香炉掷去!
香炉本身也是一件宝物,但此刻却被当成了靶子。
“爆。”她红唇轻启。
掷出的“九幽冥金”盒子在空中骤然亮起不祥的暗红魔纹,随即——
“轰隆——!!!”
剧烈的爆炸发生!并非寻常爆炸,而是九幽冥金被魔力引动后,与香炉本身的祥瑞神力产生的剧烈冲突与湮灭!狂暴的黑暗能量混合着碎裂的青铜与香灰,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大厅!离得近的一些天兵猝不及防,被掀飞出去!
三位神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爆式袭击弄得手忙脚乱,不得不分出神力护住自身和周围重要设施。
就在这混乱的刹那——
白茯苓身形化作的暗红流光,如同游鱼般,以毫厘之差,从三位神将合围的缝隙中,擦着狂暴的能量乱流边缘,险之又险地穿了过去,径直冲向洞开的、因爆炸而阵法暂时紊乱的珍宝阁大门!
“拦住她!”三位神将惊怒交加,急忙出手阻拦,各种神通信手拈来,封锁前路。
然而,白茯苓似乎早已料到。她头也不回,反手向后甩出三枚早已准备好的、刻画着扭曲空间符文的漆黑骨片!
“虚空扰流符·启!”
骨片炸开,并非攻击,而是在她身后瞬间制造出三道短暂存在、极不稳定的微型空间漩涡!神将们轰来的神力光芒、束缚神通,一接触到这些空间漩涡,要么被偏折,要么被吞噬少许,出现了极为短暂的迟滞和混乱!
就是这刹那的间隙!
暗红流光已然冲出了珍宝阁大门,没入了琅寰福地浓郁的夜色与灵气之中!
“追!绝不能让她跑了!”三位神将怒不可遏,腾空而起,神念如同潮水般铺开,搜索那道暗红魔影。更多的神界守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然而,白茯苓出了珍宝阁,却并未朝着福地外逃离,反而身形一转,朝着福地另一处重要所在——丹霞山的方向,疾掠而去!
她真正的目的,从来不只是珍宝阁!
给神界的“添堵”,才刚刚开始!
而就在她身后,巍峨的珍宝阁内,仍旧火光隐隐(被点燃的衣料),黑烟缭绕(爆炸与湮灭残留),一片狼藉。无数华服美饰、奇珍异宝化为乌有或严重损毁。镇守元老看着满目疮痍,尤其是那些被撕裂的珍贵典籍,气得浑身发抖,仰天怒吼:
“魔域妖女!我神界与你不死不休!!”
怒吼声在琅寰福地的夜空中回荡。
而那道制造了这一切混乱的暗红魔影,却已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悄然融入更深、更广的夜色,朝着下一个目标,继续她的“拜访”与“顺手牵羊”之旅。
神界的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平静。
魔后的“回礼”,以这样一种嚣张、恶劣、又精准有效的方式,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