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裕元顺着声源望去，瞳孔猛然一缩，忙挎起篮子，转身欲走。
其他人也做鸟兽散状，急急忙忙收拾东西走人。
在这个小黑市里，有个心照不宣的规定，来的人身上要做些遮盖，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别人，出去了谁也不认识谁，真有人犯了大事也不容易牵扯到其他人。
三人一男一女一老，顶着干干净净的三张脸就来了。
之前大家各自如谍战片对头一样交流的时候还没发现，一出声吓一大跳。
“等等等等！”同行的老头说，“我不是来举报的。我是省农科院的，在家休假的时候，我家里人买了你的米，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种出来品相如此好，收成也不错的大米的。”
老头还托家里人观察过了，这位神秘的老农妇隔三岔五就来卖米。在这个把粮食视作天的时代，这种行为并不多见，除非他们家的米有充足的储备量。
“如果我骗你，我就不得好死，明天就出意外死掉！”
嘶，好毒的诅咒！
众人瞬间相信了他。
“我认识他，出现过报纸上的！宣传我们省的杰出科学家的时候。”
“那这里会不会有记者啊？”
“说不好，毕竟记者都是神出鬼没偷拍的。”这是一位把记者与狗仔搞混了的年轻人。
众人一边忧心仲仲一边期待邓裕元的回答，而邓裕元面罩后的脸已经失去了笑容，她只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啊喂！
而且……张佳华是阴魂不散了吗？！为什么他们会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再见面啊？
许久不见，张佳华已经脱去了土气，蓬勃饱满的肌肉仿佛要把衬衫撑爆，显得更加高大威猛，不再有大樟村时灰蒙蒙的窝囊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人果然还是要出去看看才能长见识、开眼界，如此成长下去，团团的抚养费一定能交上。
他旁边的女孩子不时侧头回看他，眼底带着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的爱慕。
嗯，还多了一段桃花缘。
“我也不知道，就瞎种种，无非是施肥时用了点心。”邓裕元随口答道，眼睛扫过人群，思考强行逃之夭夭的可能性。
“施肥时用了点心……”老头仔细斟酌她的话，越品越觉得智慧在民间，“是什么施肥步骤？我回去后要一步步实验过去看看。”
“是——”邓裕元悄悄挪了下步子，贴向人群最稀疏的地方。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压低声音惊呼：“市管会的来了！”
刹那间，整个市场像炸了锅，人们抓起自己的货物，四散奔逃。
邓裕元趁乱挎起篮子就往小巷里钻。没等老头跟上去，张佳华和女孩怕老头受伤，先把他拉了回来。
“哎哟，你们拉我干什么，人都没影了！”老头踮起脚张望，已经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了。
“她有了戒心，下次再问就没那么容易了。”老头叹了一口气。
女孩不解，“可是伯伯，我们大庭广众之下问她这种秘密，她不应该更不容易告诉我们真相了吗？”
“那怎么办？私下问啊？”老头反问。
女孩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她肯跟你去吗？也就是这儿是她熟悉的黑市，所以她愿意和我们聊几句，要是换个隐私点的地方，直接跑了。”老头教导她，“你也别想着堵人，要是把她吓着了，给你来个鱼死网破，你说你冤不冤？”
此时慌不择路的邓裕元翻了一堵陌生的墙，发愁地看着还盛有一半的篮子，叹了一口气，今天是彻底的赔本买卖。
算了算了，换个包装带回知青所，假装是自己在镇上买的。
“要不要做个交易，我帮你把这些卖掉？”低沉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邓裕元猛地回头，就看见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黑衣男子趴在墙头。
哇哦，cos小黑吗？
她助跑几步跳上对面的墙，准备先行一步，想办法甩开他。
身后传来熟悉的轻盈落地声，居然是上次跟踪她的人。
【如果这里有直播，你们俩直播极限你追我逃，肯定发家致富了，咔哒咔哒。】
她已经习惯ai客服常常的冷暴力和偶尔诈尸来一句了，不过，脑海里细细碎碎的声音是什么？
而且一直响……“你零件出故障了？”
咔哒咔哒的声音弱了下去。
看来不是故障，是客服故意制造噪音。
邓裕元一个分神，加上对地形不熟悉，她很快就被追上了。
“认识一下，我是林爷，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号。”黑衣男子伸出胳膊挡在邓裕元面前。
“不想认识。”邓裕元转身，打算原路返回。
“你难道不想更省事且能赚更多钱吗？你只需要低两成卖给我，我会把你的东西输送到其他地方，可以卖的更贵，你也更安全。或者我们可以卖完分账，你六我四，不过我不爱留下账本，恐怕你不会放心。”
男人低沉的嗓音道出了十分有利于她的交易。
邓裕元停住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先付款再收货。”男人递出纸钞，“今天是第一次交易，所以我原价买下。”
邓裕元接过一张张对着太阳看，男人并不介意她的行为，耐心等待她验钞、数钞。
“我手里的货不多了。而且我还会卖一些熟食和生鲜食品，你根本无法运输过去。”钱到手，邓裕元才提出了质疑。
男人轻笑一声，“我有人脉，也就是……送货上门的人脉。熟食我可以联系他们，为他们送货上门，避免了你再度面临今天这种情况。不过呢，你的东西我还是需要少量定时在这里销售的，稳住散客。”
“可以，那就次结。”邓裕元把篮子交给他，“不许再跟着我。”
“那以后我们在哪交货？”男人问道。
“就这儿。”
她先离开了。
邓裕元边走边陷入了沉思，那个老人说……农科院？原着里没有提到过的地方，她真的要拒绝那个老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