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奥斯的誓言在废墟间回荡,带着一种亵渎神圣的庄严。
他跪在挽月面前,白色长发垂落尘埃,紫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名为“信仰”的疯狂火焰,而这火焰的核心,唯有她。
挽月低头看着他,那双融合了深渊与星光的眼眸微微闪动。她能感受到埃里奥斯毫无保留的虔诚,那纯粹而炽热的信仰之力,如同温暖的溪流,开始丝丝缕缕地汇入她新生的、尚且混沌的神格之中。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不同于埃里奥斯过去的爱意与占有,更加……绝对,更加不容置疑。
她伸出依旧带着些许凉意的手,轻轻放在他低垂的头顶。动作不再完全是依赖的触碰,而是带上了一丝属于“神只”的、自然而然的抚慰与认可。
“埃里奥斯,”她的声音空灵了些许,少了些往日的软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威仪,“我接受你的信仰。”
她指尖微微用力,引导他抬起头。“但我不需要你跪着。”她看着他,眼神专注,“站起来,我的信徒。站在我身边。”
埃里奥斯顺从地站起身,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庞。
他看着她身上那奇异融合的力量逐渐趋于稳定,看着她眼中那份新生的、带着疏离的威严,心脏在抽痛的同时,竟也涌起一股扭曲的满足感。
他的挽月,不再是需要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易碎珍宝,她正在蜕变成足以与他并肩,甚至……让他仰望的存在。这感觉,该死的让他沉迷。
“是,我的神。”他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却掩不住底下那属于他们两特有的占有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那些围困他们的势力,显然已经按捺不住,准备发起总攻了。他们不相信重伤的圣子和那个“怪物”还能有多少反抗之力。
挽月微微蹙眉,那抹新生的威仪中透出一丝不耐。她不需要刻意调动力量,只是心念微动,周身那混合了光暗之力的领域便自然张开。
无形的屏障将残破的偏殿笼罩,最先冲进来的几名刺客,在接触到屏障的瞬间,便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蜡像,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悄无声息地融化、湮灭,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后面的人骇然止步,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挽月甚至没有看那些蝼蚁一眼,她的目光落在埃里奥斯身上,带着一丝询问:“他们,很吵。”
埃里奥斯看着她举手投足间展现的力量,紫眸中的光芒更盛。他上前一步,并非要保护她,而是如同最忠诚的骑士,守护在他的神明身侧。
“交给您了,我的神。”他微笑道,“或者,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为您代劳,清理这些玷污您圣听的尘埃。”
他依旧虚弱,但信仰的力量似乎在缓慢滋养着他的灵魂。
挽月摇了摇头,墨色的长发在微风中拂动。她抬起手,指向那些惊恐后退的敌人,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个自然规律:
“冒犯神威者,当受永寂。”
言出法随!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影。以她指尖所向为起点,一片连光线和声音都被吞噬的“虚无”迅速蔓延开来!那些被“虚无”触及的敌人,无论是血肉之躯还是坚甲利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仅仅几个呼吸间,偏殿周围为之一清。只剩下远处一些侥幸未进入范围的人,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看向挽月的目光如同看待真正的、来自深渊的魔神。
埃里奥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波澜涌动。这就是他的挽月,他的神。强大,美丽,带着令人战栗的威严。
挽月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转向埃里奥斯,眼中的冰冷威严稍稍褪去,流露出一点点属于“挽月”的、熟悉的依赖。
“埃里奥斯,”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虽然力量已然不同,但这个动作依旧带着过去的影子,“我有点累了。”
刚刚苏醒,又动用如此力量,她的确感到了疲惫,尤其是抵押出去的那一半神魂,让她更加困倦。
埃里奥斯心中一紧,立刻将那点因她强大而产生的微妙距离感抛诸脑后。他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动作依旧轻柔珍重。
“好,我们离开这里。”他环视四周的废墟和远处那些吓破胆的残余,紫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这座城市,这个曾经象征着他荣耀与权力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污秽之地,配不上他的神。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下废墟。所过之处,无人敢拦。那些幸存者只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目送着那曾经的光明圣子,抱着那位新生的、散发着光明与黑暗交织气息的“神只”,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之中
埃里奥斯低头,看着在他怀中渐渐合上眼睛的挽月,轻声低语:
“睡吧,我的乖乖。无论前路是深渊还是彼岸,我都会陪着你,直到……永恒的尽头。”
奥林圣城及其周边区域,在经历了神战、圣子“堕落”与新神诞生的冲击后,已是一片信仰混乱、势力割据的泥潭。
埃里奥斯很清楚,这里不再适合挽月恢复和成长,那些残留的、自以为正义的目光,只会玷污他的神。
他带着挽月,一路向北,穿越了被凡人视为绝地的诅咒山脉,最终抵达了一片被古老记载称为 “永夜禁地” 的区域。
这里与圣城的纯白与光明截然相反。天空永远笼罩着厚重的、仿佛在缓缓旋转的暗紫色云层,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散发着幽蓝或惨绿光芒的奇特矿物和扭曲植物,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黑暗元素,以及各种魔物身上散发出的硫磺与腐朽的气息。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深不见底的裂谷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这里混乱、危险,却也蕴含着外界难以想象的、属于黑暗与混沌的丰富资源,珍稀的魔晶矿脉、生长在极端环境下的诡异药材、以及那些强大魔物本身,都是力量的源泉。
对寻常生灵而言,这里是地狱。但对此刻的挽月而言,这里的气息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舒适。
她体内那光明与黑暗融合的力量,在这里如鱼得水,甚至能自发地吸收周围环境中游离的黑暗能量,缓慢滋养着她那因抵押一半神魂而留下的隐痛。
埃里奥斯在一处相对稳固、易守难攻的黑色巨岩山脉中,找到了一座疑似上古黑暗种族遗留的堡垒。他用残存的力量稍加修葺和布置,将其作为了他们暂时的“神国”。
挽月坐在堡垒最高处,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神座上,俯瞰着这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领地。
她的墨色长发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流淌的夜色,眼眸中的暗紫流光与外界的环境交相辉映。她微微抬手,一缕精纯的黑暗能量便如同温顺的宠物般萦绕在她指尖。
“这里……很好。”她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埃里奥斯站在神座之下,仰望着她。他换下了一身破碎的圣子袍,穿上了一袭简洁的黑色长袍,唯有衣襟和袖口用暗银线绣着象征挽月的、抽象的百合与深渊结合的纹章。
他依旧是那副精致完美的容颜,但眉宇间属于圣子的悲悯与疏离已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信徒的虔诚,以及属于开拓者的锐利。
“是的,我的神。”埃里奥斯回应,紫眸中映照着她的身影,“这里将是您的国度起始之地。而这些……”他目光扫向堡垒外那些在黑暗中窥探的、形态各异的魔物,“……都将是您未来的子民,或者……养料。”
他知道,挽月需要信仰。不仅仅是他的信仰,还有更多、更庞大的信仰之力,来稳固她新生的神格,填补神魂的缺损,甚至……对抗那些所谓的神。
他,将成为她的先锋,她的利剑,她的……传道者。
“我的神,”埃里奥斯单膝跪地,姿态恭敬却充满了力量感,“请允许我,为您播撒信仰的种子,让您的名,响彻这片禁地,乃至……更遥远的世界。”
挽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她点了点头:“好。你去。”
她没有多说,但绝对的信任蕴含其中。
于是,埃里奥斯开始了他的“传教”之旅。
他不再使用光明神圣的力量,而是熟练地调动起体内那已被他完全接纳、并因信仰挽月而带上一丝融合了原力的特殊属性的混沌能量。
他孤身深入永夜禁地的各个角落。他的方式,并非温和的布道。
遇到盘踞一方的强大魔物,他会直接找上门,以绝对的力量将其碾压、驯服,或者……毁灭。
他会站在臣服或濒死的魔物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精神威压:
“信奉‘深渊百合之神’挽月,献上你们的忠诚与信仰,可得生存,可得力量。”
“抗拒者,唯有永寂。”
他展现的力量,既带着令魔物颤栗的毁灭性,又隐隐透出一丝与这片禁地同源、却更加高等的黑暗威严,让许多智慧不低的魔物本能地感到畏惧与臣服。
同时,他也在禁地中寻找那些被主流世界排斥、挣扎求生的异族或堕落者。他向他们展示挽月所能带来的“秩序”与“庇护”,在这片混乱之地,一个强大的、能够提供某种规则和归属的神只,同样是稀缺的资源。
埃里奥斯的口才与魅力,曾经用于引导万千信徒皈依光明,如今被他完美地转化,用于散播对挽月的信仰。
他描绘的神国,并非光明遍地的天堂,而是一个在永恒黑暗中拥有绝对秩序与力量,追随者可得安宁与进化的所在。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反抗,有阴谋,有背叛。但埃里奥斯手段铁血,心思缜密,对任何阻碍都毫不留情。他仿佛回到了圣子时期掌控一切的状态,只是如今,他服务的对象,唯有那一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魔物和异族开始在心中默念“挽月”之名,越来越多的信仰之力,开始跨越空间,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堡垒中那位黑曜石神座上的少女体内。
挽月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变化。她的力量在稳步增长,神格愈发凝实,甚至连那神魂的空洞,似乎都被这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稍稍填补了一丝。
她偶尔会离开堡垒,在埃里奥斯征服的领地上行走,所过之处,万魔匍匐,敬畏称颂。
她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灵对自己顶礼膜拜,看着埃里奥斯为她奔波的身影,会偶尔闪过一丝、足而依赖的光芒,但很快又会恢复平静。
埃里奥斯带着新收服的一支影魔部落的信仰归来,看到挽月正站在堡垒之巅,俯瞰着下方点点“矿石灯火”。
他走到她身后,轻声道:“我的神,您的国度,正在崛起。”
挽月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问:
“埃里奥斯,你会一直……为我传教吗?”
埃里奥斯微微一愣,随即心中涌起无尽的柔软与酸楚。他听出了那言外之意下,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他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望着他们共同开创的、这片黑暗而庞大的基业。
“当然,我的神。”他声音坚定,带着永恒的承诺,“直到您的神光,照亮世间每一个角落,直到万物众生,皆颂您的名。”
“而我,”他侧过头,看着她完美的侧脸,紫眸中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深沉的痴迷与幸福,“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信徒,您的剑,您的盾,您唯一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