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世子求娶花垣城四公主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全城,先前所有的流言蜚语在这桩明晃晃的、带着北境三城和裴家军残部为聘的婚事面前,顷刻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全城的狂欢与热议。
三书六礼,流程走得极其顺畅且隆重。裴恒几乎是倾其所有,将这场婚事操办得风光无限,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陈笙儿嫁给他,是风光大嫁,是得偿所愿,而非任何意义上的委屈下嫁。
大婚当日,花垣城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四公主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陈笙儿凤冠霞帔,端坐在梳妆台前,听着外面震天的锣鼓和喧闹,仍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大姐陈沅沅温柔地替她整理着嫁衣的流苏,二姐陈楚楚抱着臂,嘴角噙着笑,调侃道:“咱们家这小甜豆,到底还是被那位最深藏不露的裴司学……哦不,是裴世子,给叼回窝里了。”
连之前反对最激烈的三姐陈芊芊,此刻也别扭地递过来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罕见的夜明珠,咕哝道:“便宜那小子了!他若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陈笙儿心里暖融融的,戴着沉重凤冠的脑袋用力点了点。
吉时已到,盖头落下的一刻,她眼前一片鲜红,只能由人扶着,一步步走向那个在喧嚣人群中,静静等待着她的身影。
他的手温暖而稳定,在她将手放入他掌心的一刹那,便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一件稀世珍宝。透过盖头下方狭窄的视野,她能看见他同样喜服的下摆,以及他坚定迈出的步伐。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每一个流程,他都做得一丝不苟,庄重无比。她能感觉到他目光穿透盖头,灼热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无比的珍视与承诺。
婚礼的喧嚣终于渐渐沉淀。
新房内,红烛高燃,跳跃的火光将满室的喜庆红色映照得愈发暖昧朦胧。
喜娘和侍女们说尽吉祥话,终于嬉笑着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对新人。
陈笙儿紧张地攥紧了衣袖,听着那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然后,眼前的红色骤然一亮——盖头被轻轻挑开了。
她抬起眼,撞进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里。
裴恒也换下了繁复的世子礼服,只着一身大红色的常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侵略性。
他手中拿着两个小巧的酒杯,是合卺酒。
“娘子,”他嗓音低沉,带着烛火般的暖意,“该喝合卺酒了。”
陈笙儿脸颊绯红,接过酒杯,手臂与他交缠,仰头饮下。酒液微辣,却带着果子的清甜,一路烧进心里。
放下酒杯,室内陷入一种静谧而甜蜜的沉默。
裴恒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腕上细腻的皮肤,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陈笙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下眼睫,忽然想起一直盘桓在心中的疑问,小声嘟囔道:“裴恒,你从实招来……当初在茶楼,对我……是不是一见钟情?”
她终于问出了口,心跳如擂鼓。
裴恒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
“是。”
他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第一眼,在茶楼下看见你趴在窗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街上的热闹,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讲述一个最美的梦境,“那一刻,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陈笙儿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那么早?!你……你果然从一开始就在‘演’我!”
什么温润如玉,什么清冷司学,全都是套路!
裴恒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几分被拆穿的坦然,还有浓浓的宠溺。他伸手,轻轻抚上她因震惊而微张的唇瓣,指腹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眸光渐深。
“是,我在‘演’。”他承认,语气却理直气壮,“若不演,如何能让这只满心只有看戏吃瓜的小甜豆,眼里只看得到我一人?”
“你……你个骗子!”陈笙儿气鼓鼓地捶了他一下,力道却轻得像是在挠痒痒。
裴恒握住她“行凶”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目光灼灼地锁住她:“那……娘子可愿给为夫这个骗子,一个用一生来‘偿还’的机会?”
他的眼神太具侵略性,也太深情,陈笙儿只觉得浑身都软了下来,脸颊烫得惊人。她在他深邃的眸光里,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带着羞怯与期待的倒影。
她咬了咬下唇,忽然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将滚烫的脸颊埋进他带着清冽气息的颈窝,用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回应:
“准了。”
红烛噼啪轻响,帐幔悄然滑落,掩去一室春色与旖旎。
窗外月色正明,窗内春意正浓。
这场由一见钟情开始,以步步为营为过程,用真心与“茶艺”编织的甜蜜围猎,终于在这一夜,圆满收官。
猎手如愿以偿,将他的小甜豆彻底拆吃入腹。而猎物,心甘情愿,沉溺于这场以一生为期的,甜蜜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