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陈设却极为简洁硬朗,一如它的新主人。浓重的药味混杂着尚未散尽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萧御松开她的手,对身后跟随的厉锋及几名心腹将领道:“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殿门沉重合拢。
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御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踉跄着扶住冰冷的蟠龙金柱才勉强站稳,额际冷汗涔涔,脸色白得吓人。
“将军!”苏蔓惊呼上前想要搀扶。
他却猛地挥开她的手,声音嘶哑低沉:“别碰……脏。”
苏蔓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肩头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发黑的血渍,看着他强忍痛苦的侧脸,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他扶着柱子,剧烈地喘息了几下,才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角落一张铺着虎皮的软榻上。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坐倒在榻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苏蔓立刻去倒水,手却抖得厉害,水洒了一半。她端着水杯走到他面前,递过去。
萧御没有接,只是抬眸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有痛失君主的悲恸,有掌控权力的冰冷,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近乎脆弱的迷茫。
“为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干涩,“为什么每次……都要把自己弄到这般境地?”
苏蔓一怔。
“云州是这样,宫里……也是这样。”他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后怕的余悸,“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我身后吗?”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深的、近乎无力的疲惫和……担忧。
苏蔓鼻子一酸,垂下眼帘:“我……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萧御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不知是嘲她还是自嘲,“你知不知道,每次听到你涉险的消息,我这里……”他抬手,用力戳了戳自己心口的位置,“……比挨一刀还疼。”
苏蔓猛地抬头,撞进他骤然变得深沉灼热的眼眸中。
那里面不再有冰冷和算计,只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情感和……痛楚。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暧昧。
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
萧御忽然伸出手,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命令式的牵握,而是带着一丝试探的迟疑,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
他的指尖带着血污和薄茧,触感粗糙,却滚烫惊人。
苏蔓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苏蔓,”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那个位置(摄政王),很高,也很冷。往前一步,是九五之尊,也是万丈深渊。”
他凝视着她,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我一个人,走不稳。”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