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他挺拔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座沉默的山峦，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却依旧屹立。
忽然，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一种如释重负的了然。
“难怪……”他喃喃自语，“难怪你如此……不同。”
他抬起头，目光在昏暗中重新锁定她，那里面所有的风暴似乎渐渐平息，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幽光。
“苏蔓，”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平稳下来，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分量，“你的命，从现在起，更值钱了。”
他朝她伸出手。
不是抓握，不是钳制，只是一个简单的、等待的姿态。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初，却似乎多了些什么，“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你的秘密，是我的秘密。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走吧。”他语气不容置疑，“该回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并肩’去做。”
苏蔓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力量的手，又看向他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
心脏依旧在狂跳，却奇异地安定下来。
她缓缓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收拢，温暖而有力，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
牵着她，一步步走出这片荒芜的庭院，走向外面未知的、却已然不同的夜色。
最后的窗户纸，终于捅破。
真相鲜血淋漓，前路依旧吉凶未卜。
但至少此刻，他们之间，再无谎言。
他看向苏蔓：“你有什么想法？”
苏蔓沉吟片刻，眼中闪过锐光：“与其强攻，不如利用他们的内斗。漕帮老舵主最重义气，也最恨吃里扒外、勾结官府之人。若让他知道某位儿子不仅内斗，还引狼入室，与来历不明之人勾结妄图染指盐务……甚至可能危及漕帮根基……”
萧御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离间计？”
“不止。”苏蔓快速道，“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一边暗中向老舵主‘透露’消息，一边……派人接触那位被秦岳选中的公子，许以更大的利益，或者……抓住他的把柄，逼他反水，倒戈一击！”
“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将我们的人，顺势送入漕帮高层。”
萧御眼中爆发出赞赏的精光！这计策狠辣精准，直击要害！
“人选呢？”他立刻问。
苏蔓脑中飞快闪过几个名字，最终锁定一人：“墨九。他心思缜密，懂江湖规矩，而且……他老家就在运河畔，对漕运并不陌生。”
“好！”萧御当机立断，“就让墨九去！我会派一队好手听他调遣，再让江南按察使暗中配合。”
计划迅速制定，一道道指令被加密发出。
然而，就在墨九即将出发的前夜，苏蔓收到了一份来自江南的“礼物”。
那是一盒极其名贵的苏绣，绣工精湛，价值连城。附带的礼单落款，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但苏蔓一眼就认出，那苏绣的边角，用几乎看不见的针脚，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银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