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提冬狩的事,也不再追问她的来历,只是那目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穿透力,仿佛要在她身上烙下印记。
这日午后,苏蔓正核算着一批新购矿石的账目,管家却领着一位面生的嬷嬷来了静思苑。
那嬷嬷五十上下年纪,穿着体面,举止沉稳,眼神却锐利得很,一看便知是宫里出来的积年老奴。
“老奴姓严,奉贵妃娘娘懿旨,特来探望夫人。”嬷嬷行礼一丝不苟,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娘娘听闻夫人日前受惊,心中甚是挂念,特赐下百年老参一对,血燕一盏,望夫人好生将养。”
苏蔓心中警铃大作。贵妃?她与这位娘娘从未有过交集,仅有的“渊源”便是对方曾试图通过霓裳阁示好,被萧御挡了回去。如今这般殷勤探病,绝非好意。
她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的惶然,忙起身虚扶:“嬷嬷快快请起,贵妃娘娘厚爱,妾身实在惶恐……”
严嬷嬷顺势起身,目光却飞快地将苏蔓以及她身后书案上的陈设扫了一遍,尤其在那些摊开的账本和写满算式的纸张上停留了一瞬,才笑道:“夫人客气了。娘娘常说,将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夫人贤良淑德,理当受此厚待。”
话里话外,皆是抬举,却又隐隐将萧御的军功与她的“贤良”绑在一起。
苏蔓心下冷笑,愈发谨慎应对。
严嬷嬷却似并不急于走,反而拉着苏蔓的手,絮絮叨叨说起宫中趣闻,又“无意间”提及三皇子近日得了一幅前朝古画,邀约文人雅士品鉴,风雅至极云云。
苏蔓只垂眸听着,偶尔温顺应和两句,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这是借着探病之名,行敲打与挑拨之实。既示恩拉拢,又暗示三皇子地位稳固,圣眷正浓,让他们“夫妇”认清形势。
直到一盏茶喝完,严嬷嬷才似满意了,起身告辞。临走前,又似忽然想起什么,笑道:“瞧老奴这记性。娘娘还让老奴带句话,说宫中冬日寂寥,若夫人得空,可常进宫陪娘娘说说话,解解闷儿。”
送走这尊大佛,苏蔓脸上的温婉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凝重。
贵妃的手,伸得太长了。而且,时机巧得令人不安。
她立刻让云雀去查这严嬷嬷的底细。
不过半日,消息便传了回来——这严嬷嬷竟是贵妃从娘家带进宫的陪嫁,心腹中的心腹,专替贵妃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冬狩那日,有人曾见她在围场边缘,与端亲王身边的一个管事嬷嬷低声交谈过片刻!
苏蔓看着云雀紧张的脸,指尖缓缓敲着桌面。
贵妃,端亲王,三皇子……这条线隐隐串联了起来。
冬狩的惊马,恐怕真的不是冲着她或者林婉茹来的。那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烟雾弹。真正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萧御!或者,是为了试探萧御的软肋,以及……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变数”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