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手还贴在门把上，冷冻舱里那只手就放下了。他没动，盯着玻璃看了三秒，转身拉开门。冷气跟着涌出来，走廊的灯闪了一下。
对讲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拿出来，苏念的声音很轻：“你还好吗？”
“我没事。”他说，“c-01区有活体反应，编号a-Lx-001，疑似母亲关联实验体，请求支援取证。”
“我已经在路上了。”
林骁靠墙坐下，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手指发麻，但他还是翻到空白页，写下一行字：**她不是幻觉，是证据。**
写完合上本子，塞进衣服内层。U盘还在胸口贴着皮肤，药瓶也在。他摸了摸左腕的红绳，站起来，重新走回冷冻舱前。
实验体的眼睛闭上了。
刚才那一幕像风吹过水面，现在只剩平静。他蹲下，检查地面有没有残留痕迹。霜太厚，看不出脚印。他伸手摸玻璃边缘，有一圈金属环，应该是密封装置。再往上看，铭牌还在，编号清晰。
a-Lx-001。
和他锁骨下的疤痕一样。
他正要起身，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滴答水声那种节奏，是人踩在结霜地面上的声音。
他立刻关掉手电筒，躲到舱体侧面。
门开了。
苏念穿着防护服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箱子，上面贴着“法医应急显影包”。她抬头看到林骁从阴影里走出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刚才抬手了。”林骁说，“不是漂浮，是主动动作。”
苏念走到冷冻舱前，打开设备箱。她拿出一支采样针，对准舱体连接管抽取了一滴液体。又用刮片从玻璃内侧收集微量皮屑。
“瞳孔反应我看到了。”她说，“不是完全无意识状态。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神经反射。”
林骁递出密封袋：“这里有胶囊样本，是从药瓶倒出来的。成分和你之前说的致幻剂一致。”
苏念接过袋子，放进检测仪。屏幕亮起，显示“Rh阴性血型，纳米颗粒浓度超标”。
她皱眉：“这血型很少见。江城本地不到千分之三的人拥有。”
林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是母亲病历的复印件，他高三时偷偷复印的。血型栏写着：Rh阴性。
“和这个一样。”
苏念盯着那张纸看了五秒，然后把检测仪数据同步到平板。全息屏弹出比对结果：匹配度99.8%。
“不可能这么巧。”她说，“除非……她是直系亲属。”
林骁没说话。他知道答案，但他不想说出口。
苏念收起平板，打开显影仪。她将一滴尸体血液滴入试剂皿，加入特制溶液。墙上投影开始闪烁，出现一团模糊的红色印记。
“干扰因子太强。”她说，“得加抑制剂。”
她换了一瓶新药剂，重新操作。这一次，墙上的图案慢慢成型。
是一枚指纹。
右手中指。
轮廓清晰，纹路完整。
系统自动识别后跳出信息：**匹配对象：陈渊。采样时间：2023.10.17。**
林骁猛地抬头：“那天是我妈最后一次住院。”
苏念点头：“他在那天接触过她。也许不是探病，是取样。”
林骁盯着墙上指纹，脑子里转得飞快。写作、推理、篮球场上的判断力——这些真的是他的天赋吗？还是被设计好的条件反射？
他低头看右手护腕。揭开一角，露出下面的老茧。那是写小说留下的。每天几千字，三年不停。
如果这一切都是程序的一部分呢？
他摘下护腕，放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
“如果我的脑子是被编程的，”他说，“那现在这一笔，必须是我自己写的。”
苏念没接话。她默默拿出一张干净载玻片，将残留致幻剂封存，标签写下：“来源：a-Lx-001，用途：记忆诱导？”
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
她收好样本，看向冷冻舱。实验体又睁开了眼。
两人站在一起，谁都没动。
“她不是怪物。”林骁低声说，“她是第一个受害者。”
苏念点头：“也是最关键的证人。只要她还有意识，就能提供生物信号反向追踪。”
林骁问：“能做dNA比对吗？”
“现场不行。得回主实验室。”
“那就带样本走。”
“不行。”苏念摇头，“一旦移动，系统可能触发自毁。我们只能在这里提取可用数据。”
林骁沉默几秒，忽然想起什么。他翻出笔记本，找到一页草稿纸。背面是他以前写的小说段落，正面画着通风井结构图。
他指着角落坐标：x7-Y3-a。
“这个标记，我在母亲旧日记里见过。”他说，“不是建筑图，是实验日志的索引编号。”
苏念接过纸，仔细看：“a参数调控……你在第62章也提到过。”
“陈渊用黄金分割率当密码。”林骁说，“但他忘了，我妈也会用同样的方式记事。”
他翻开笔记本另一面，找出几张类似的草稿纸。每一张都有相同编号体系。
“这不是巧合。”他说，“这是我妈留给我的线索。她知道有一天我会回来。”
苏念看着那些纸，声音低下来：“她在保护你。”
林骁握紧笔，写下一句话：**下一步，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写完，他撕下那页纸，夹进密封袋，和胶囊一起收好。
“我要把这些交给沈知微。”他说，“她能解析出隐藏数据。”
苏念点头：“我去调取更多生物信号记录。等唐糖和周默赶到，我们一起撤离。”
林骁看着冷冻舱里的实验体，轻声说：“等我回来。”
他转身走向门口，手刚碰到门禁感应区——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按钮被按下。
他回头。
实验体的右手再次抬起，掌心朝外，贴在玻璃内侧。
和他对了一掌。
林骁站在原地，没有回应。
他知道这不是告别。
这是确认。
他把手放上门禁。
U盘贴上去。
滴。
绿灯亮了。
门缓缓开启。
冷气外泄，走廊灯光忽明忽暗。
他最后看了一眼冷冻舱。
实验体的手还在那里。
掌心对着他。
林骁迈出一步。
门在他身后关闭。
苏念跟上来，手里拿着显影仪和样本箱。
“接下来去哪？”她问。
“数据中心主控室。”他说，“陈渊留下的日志还没看完。”
他们沿着通道往前走，脚步踩在霜面上发出轻微声响。
林骁突然停下。
“你说……我妈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对照组？”
苏念看他一眼：“也许因为她知道，只有你能打破这个系统。”
林骁没再说话。
他摸了摸胸口的U盘。
里面装着母亲的秘密。
也装着他自己的身世。
通道尽头有光。
那是出口。
也是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