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右手还在抖，但他没看。他把笔记本翻到新一页，左手握笔，写下第一个字。
战术室的灯很亮。周默站在投影前，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图。地图上有几处血迹，颜色已经发黑。
“这是从陈渊书房找到的。”周默说，“旧数据中心地下三层，藏了十二枚纳米炸弹。”
苏念接过地图，指尖在某个点停住：“这个位置……和死者胃里的温感芯片坐标一致。”
唐糖凑过来：“意思是，只要体温超过三十六度八，就会引爆？”
“准确说是三十六点八加减零点二。”苏念抬头，“活体接近即触发，没有延时。”
沈知微坐在角落，正在调试一个银色U盘。她手指敲了两下桌面：“反纳米装置能中和信号，但必须在五米内激活。而且只能用一次。”
空气静了几秒。
林骁低头画路线。三条线从不同方向指向中心点，其中一条明显绕远，还穿过监控密集区。
“我走这条。”他说。
“你疯了？”唐糖拍桌，“那条路全是摄像头，陈渊肯定盯着你！”
“所以他才会信。”林骁合上本子，“他知道我是第十四号观察者，知道我会被监控。我要是选最合理的路，他反而会怀疑。”
沈知微插话：“可你体温降不下去。刚才解剖室出来时，你的脸是红的。”
“有办法。”苏念从包里拿出一管凝胶，“低温伪装剂，能暂时把体表温度压到三十五度以下。维持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唐糖立刻伸手：“我来。我穿隔热服，爆发力强，闪进去就能出来。”
“不行。”林骁摇头，“你速度快，但动作太标准。AI训练出来的打手就是按套路走的。陈渊一看就知道是假目标。”
唐糖愣住。
沈知微突然出声：“装置底层协议叫‘莲花计划’。十年前那个实验……是你妈瘫痪的原因。”
没人说话。
林骁的手指动了一下。他没抬头，只问：“U盘有几个？”
“两个。”沈知微看着他，“一个主程序，一个备份。但我只装了一个在外面。”
林骁点头：“够了。”
周默走到桌边，把手枪放在上面。然后他摘下手表，推给林骁。
“0714。”他说，“当年我没按下终止键，线人死了。这次别让倒计时走到零。”
林骁接过手表，没戴。他放进兜里。
苏念转身去拿试剂瓶。回来时，她抽了林骁一管血。
“做什么？”林骁问。
“应急凝剂。”她说，“万一你体温失控，还能撑一会儿。”
“你还真当我是实验品。”林骁笑了下。
“你是。”苏念收起针管，“但这次是我们的人。”
唐糖撕下腰带上的毛绒挂件，塞进林骁口袋。
“要是你敢死。”她说，“我就把你小说结局全改成主角摔断腿，终身坐轮椅。”
林骁笑出声：“那你得先学会登录我后台。”
“我已经黑进去了。”沈知微头也不抬，“密码是你妈住院号加生日，改过三次都没换逻辑。”
林骁没反驳。
他走到战术板前，拿起篮球。轻轻拍了两下。
“听好。”他说，“没有暂停，不准退场。按我的节奏打。”
苏念站到他左边，手里捏着胸针。唐糖站右边，战术服拉链敞开。沈知微抱着电脑，站在最后。周默没动，只是看着他们。
林骁把篮球放回地上，滚到战术台中央。
“第一条，沈知微负责切断外部信号回传，用‘三分打铁声’病毒干扰监听系统。第二条，唐糖在外围制造动静，用格斗动作引开AI注意力。第三条，苏念随时准备注射凝剂，一旦我体温超标立刻干预。”
“那你呢？”唐糖问。
“我去点火。”林骁拿起U盘，“反纳米装置需要人肉引爆。正好，我这个节点也该烧一次了。”
“你确定不是送死？”周默问。
“不确定。”林骁看着他，“但我知道，他想看我躲。我不躲，他就乱一步。”
沈知微输入最后一行代码：“病毒已部署，三分钟后自动启动。”
唐糖活动肩膀：“我能在三十秒内冲进监控盲区，给你争取窗口。”
苏念检查针管密封性：“凝胶最多撑八分钟。第八分钟我会喊停。”
林骁把U盘插进手机接口。屏幕亮起，显示倒计时：07:59。
“从现在开始。”他说，“我说的每句话都可能是演的。你们照计划做，别管我表情。”
“那你什么时候是真的？”唐糖盯着他。
“当我摔倒的时候。”林骁说，“我没体力的时候，不会装。”
沈知微忽然抬头：“信号有波动。有人在扫描我们设备。”
“让他扫。”林骁拔出U盘，“反正他也看不懂，什么叫兄弟局。”
战术室门打开。夜风吹进来。
林骁走出去，站在走廊尽头。远处是城市灯光，旧数据中心的方向泛着蓝光，一闪一灭，像呼吸。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挂件，又碰了碰手表。
脚步没停。
身后传来关门声。四个人跟上来。
“记住。”林骁停下，“等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要是你喊救命呢？”唐糖问。
“我不会。”林骁回头看她，“顶多骂一句——这球怎么投不进。”
他们走向车库。
车灯亮起。
林骁坐进副驾驶，把U盘握在手里。
沈知微在后座打开笔记本，病毒进度条开始走动。唐糖系好安全带，拳头握紧又松开。苏念盯着手表，嘴里默数时间。
车子启动。
刚开出五十米，林骁突然抬手。
“停车。”
司机踩刹。
林骁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怎么了？”苏念问。
林骁没回答。他走到路灯下，把护腕摘下来，扔进垃圾桶。
然后他走回来，重新坐好。
“开始了。”他说。
车子再次启动。
沈知微的屏幕跳出血红提示：【检测到追踪信号增强】
林骁看了眼窗外。
他的影子在玻璃上晃动，和记忆里母亲倒下的那天重叠了一瞬。
他没闭眼。
他掏出手机，删掉所有待发草稿，清空回收站。
然后打开录音功能，说了三个字：
“按计划。”
手机关机。
他把手机和U盘一起放进贴身口袋。
车子拐过最后一个弯，旧数据中心的轮廓出现在前方。
楼顶蓝光闪烁频率变了。
从规律的一秒一次，变成不规则的跳动。
林骁嘴角动了下。
他抬起左手，在空中画了个投篮动作。
车子加速冲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