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城主府,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不同往日的凝重。
张凡依旧是那副普通青衫修士的打扮,但在慕容昊派来的心腹管事引路下,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府邸深处,来到一间雅致而静谧的书房,而非喧闹的宴会厅。
显然,这并非一场普通的接风宴,而是一次密谈。
书房内,慕容昊独自一人,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依旧是一身锦袍,气息渊深,但张凡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暮气,那是本源受损后难以完全掩饰的痕迹。
“张道友,你终于回来了。”慕容昊转过身,脸上带着看似温和的笑容,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瞬间落在张凡身上,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
这一看,他心中却是微微一惊。
眼前的张凡,气息内敛,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灵力外泄,如同深潭古井,竟让他这位金丹修士都有些看不真切!与数月前那个在金丹威压下艰难挣扎的炼气修士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尤其是那双平静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淡然。
此子,在那坠龙渊中,究竟得到了何等惊人的造化?慕容昊心中的忌惮与贪婪,不禁又加深了几分,但面上却不露分毫。
“承蒙城主挂念,侥幸脱身。”张凡拱手一礼,不卑不亢。
“哈哈,好一个侥幸脱身!”慕容昊朗声一笑,伸手示意张凡落座,“能从玄火上人手下逃生,更引得他坠入坠龙渊那等绝地,张道友的手段,真是让慕容叹为观止啊。”
他亲自斟了两杯灵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当日若非城主出手相助,张某恐怕也难以脱身,此情铭记。”张凡端起茶杯,轻嗅茶香,并未饮用,直接点破了当日之事。
慕容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玄火上人那老匹夫,在我流云仙城肆意妄为,本城主也是看不过眼。只是不知……张道友可知那玄火上人如今下落如何?”
他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玄火上人是死是活,关系到整个南荒局势的走向,也关系到他慕容昊下一步的谋划。
张凡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慕容昊,缓缓道:“坠龙渊底,地肺火煞爆发,凶险万分。张某也是九死一生,方才侥幸寻得一线生机逃脱。至于玄火上人……”
他顿了顿,在慕容昊凝重的目光中,轻轻吐出两个字:“未曾再见。”
未曾再见!
慕容昊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这个答案,模棱两可,可以是死了,也可以是他逃去了别处。但他更倾向于前者!坠龙渊那等绝地,地肺火煞爆发之下,金丹修士也难保万全!更何况张凡能活着出来,而玄火上人却“未曾再见”,其下场可想而知!
一位金丹后期大能,竟真的陨落了!而且还是间接因眼前这个炼气期小子而死!
饶是慕容昊心机深沉,此刻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看向张凡的目光,彻底变了。此子不仅身怀重宝,气运惊人,更兼杀伐果断,潜力无穷!与之交好,或许利大于弊,至少在当前形势下是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脸上笑容更盛几分:“原来如此。那老匹夫多行不义,陨落于绝地,也是天道循环。张道友能平安归来,实乃大喜之事。”
他绝口不再提玄火上人,转而道:“张道友如今归来,不知有何打算?若有需要慕容某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图穷匕见,开始试探拉拢了。
张凡心中明了,淡淡道:“多谢城主好意。张某此番损耗不小,需静修一段时日,巩固修为。至于日后……或许会离开仙城,游历一番,寻找突破契机。”
他表明了自己暂无威胁,且可能离开的态度,以安慕容昊之心,同时也为后续行动留下余地。
“哦?离开?”慕容昊若有所思,“张道友志在四方,令人钦佩。不过,如今南荒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尤其是玄火宗,群龙无首,其麾下势力、资源,恐怕会引来不少觊觎。道友此时离开,倒是避开了一场是非。”
他话锋一转,似是无意间提及:“说起来,玄火宗掌控的那条‘火云晶’矿脉,以及其宗门库藏,可是连金丹修士都眼热得很啊……”
张凡心中一动,明白了慕容昊的意图。他是想借自己这把“刀”,或者至少是借“玄火上人因张凡而死”这个由头,去搅动玄火宗的局势,他好从中渔利!
“城主说笑了。”张凡神色不变,“玄火宗势大,根基深厚,岂是张某一个炼气修士所能觊觎。况且,宗门传承,自有其定数。”
他既不接茬,也不拒绝,将皮球踢了回去。
慕容昊深深地看了张凡一眼,知道此子心志坚定,绝非易与之辈,想要空手套白狼恐怕不行。他沉吟片刻,道:“张道友过谦了。以道友之能,他日必非池中之物。若是道友对那火云晶矿或他物有兴趣,或许……你我之间,未必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取出一枚玉简,推到张凡面前:“此乃玄火宗及其附属势力的一些详细情报,包括几位实权长老的动向、资源分布等,或许对道友有些用处。算是慕容某,预祝道友修为精进的一点心意。”
这是下了血本,也是最后的试探。若张凡收下,便意味着有合作的可能。
张凡看着那枚玉简,心思电转。慕容昊的情报无疑极具价值,能让他对玄火宗的局势有更清晰的了解。收下,意味着与慕容昊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但也可能被卷入更深的旋涡。
片刻后,他伸手拿起了玉简,神识一扫,确认无误后,收入怀中。
“城主厚意,张某心领了。”
没有承诺,但收下玉简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慕容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此甚好。道友日后若有所需,可凭此令牌,直接来见本座。”他又递过一面刻有“慕容”二字的金色令牌。
张凡同样收下。
又闲谈几句,饮尽杯中灵茶,张凡便起身告辞。
慕容昊亲自将他送至书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变得幽深难测。
“炼气之境,便有如此气象……此子若不夭折,将来这南荒,必有他一席之地。或许,这次的投资,值得一搏……”
离开城主府,夜风拂面,带着一丝凉意。
张凡把玩着手中的金色令牌和那枚记载着玄火宗情报的玉简,眼神深邃。
慕容昊想借他这把刀,他何尝不想借慕容昊的势,以及这即将到来的混乱局面?
乱局将至,是危机,也是攫取资源、快速提升实力的最好时机!
他的目光,投向了玄火宗所在的方向,那里,火光隐隐,暗流已开始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