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四明山,方圆八百里,二百八十座山峰绵延余姚、新昌、天台、仙居等地。
从秦汉时代开始,就有众多的道家、隐士在山中或炼丹采药,或隐真学道,留下大量的神话传说。
岁月更迭,朝代更换,魏晋南北朝时,随着佛教在中国传播,这片大地也逐渐成为闻名内外、享誉古今的东南佛国。
其中灵隐寺、国清寺广为人知,香火至今鼎盛,隋炀帝杨广更是对天台宗的开创者智者大师极度尊崇礼敬。
这一千多年来,曾有无数文人墨客,沿着富春江顺流而下,经古越州会稽,穿越四明山脉,前往天姥山和仙居山,形成了一条唐诗之路。
当然无论是古刹佛寺还是山川形胜,这些都源于四明山脉周围分布着众多的仙山道场和洞天福地:如佛宗道源的天台山,大禹会封诸侯的会稽山,以及观音菩萨的道场普陀珞珈山等。
如此钟灵毓秀之地,自然吸引着众多汉晋唐宋以及元明时期的名流隐士。
栖霞古村,便是坐落在四明山脉里的一个古老村落,县志记载,这个村落至今已经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了。
相传是王羲之后裔的聚居地,原名桃花坑,因村民常在附近山中见到七彩仙霞,因此将名字改为栖霞村。
诗情画意的唐诗之路,寻仙求佛的修行古道,给这片山脉增加了很多神秘的色彩,也让山中的栖霞古村如同沾染上了丝缕仙气一般,不仅景色宜人,还充满了仙风道骨。
尤其是每当清晨云雾缭绕,和傍晚彩霞漫天之时,这里就像是坐落在仙境中村落一样,令人心向神往。
不过林天从三千里外的长安市来到此村,既不是为了写诗填词,也不是为了求道拜佛,而是要回到山村中的古宅,整理父亲去世后的遗物,并将父母合葬在一起。
这个千年古村落,虽然风景如画,但是交通出行极不便利,进出此村只有一条蜿蜒的山路,还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才开始修建的,在此之前,这里几乎是与世隔绝一般。
林天是中午十二点左右落地该市的机场,她提前租了一辆越野车,取车前后简单吃了点面包,又打包了一杯咖啡路上喝,便径直驱车赶来栖霞古村。
山路盘旋而进,大约行驶了四五十分钟,便来到了栖霞古村的村口处。
虽然近期已经进入了深秋时节,但南方依旧温暖湿润。
村子狭长沿中间的溪水而建,整个村落建筑风格是典型的江南四合院状。
沿着村中的溪水继续向上前行,经过一座建于清朝乾隆年间的廊桥。桥头种植着古香樟树,桥内白发老人相谈甚欢,构成了一幅景丽人和的美好画面。
林天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青石板路上,时不时会遇到三三两两的手持登山杖的背包客。
这个静谧安宁的山中古村,这几年因村后的栖霞古道出名,成为户外圈中的徒步踏青好地方。
林天站在村后的石桥上,这里是面前古村和身后山林的分界点,也是栖霞古道的起点,站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整个村落。
林天伫立在石桥边,静静聆听溪水潺潺,看溪水从村中央顺流而下,长安桥连接着古村的左右两半部分。
村中的建筑好像在彰显村落的底蕴,偶尔有车辆驶入村口的停车场,也会有车辆驶离这片古村,消失在翠绿色的山林盘旋公路之中。
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枫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深吸一口气,山间特有的清新空气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这个来自长安的姑娘,此刻正凝视着脚下蜿蜒的青石板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二十年前,年幼的林天常跟着父母走过这条山路。那时父亲瘦弱的背影,母亲温柔的笑靥,都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他们会在村口的小卖部停留,父亲给她买五毛钱一根的棒冰,母亲则细心地用手帕擦去她嘴角的糖渍。
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二十余年,许多东西也变得物是人非,不过林天从小就耳聪目明,不仅身体康健,记忆力也是超于常人,因此对于很多事情都能做到过目不忘,自然也对儿时的回忆会记得格外清晰。
姑娘,要买水吗?一位阿婆的询问将林天拉回现实。
她微笑的摇摇头,凭记忆她认出这是儿时见过的一位老奶奶。
片刻后,林天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远方——在那里,三十里外的深山中,有她此行的目的地:父亲留下的老宅。
林天一边回忆着这里的三年过往,一边沿着古道往深山中走去,此时虽然已经深秋,但是在南方的山里,依然草木茂盛,翠绿不改,偶尔有些嫣红的枫树,点缀在这茂密的山林间。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雾寒,相思枫叶丹。在时间的长河中古道早已模糊,修了坏、坏了修。
这条古道之上曾走过的那些唐宋高士,身影也早已渐远消散,但栖霞古道上的枫叶,如期在季节轮回中经时光画笔染变成红,没有什么故事沧桑,却让人感慨逝者如斯。
在林天印象中,古宅距离栖霞村山路漫长,幼时父亲带着母亲与自己,往往需要步行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后来自己上大学之前曾经与父亲回来过一次,也走了将近四个小时。
林天沿着古道走了很长时间,刚开始还能碰到零星的游客,能看到坐落在古道两旁山腰上的房屋小院,但是到后面越来越稀少。
又行进了将近一个小时,在翻越过两座山岭之后,便再也看不到任何徒步的游客和屋舍。
林天凭着记忆找到了一条掩盖在灌木丛中的羊肠小道,艰难的走了数百米后,几间略显沧桑,又透露着古朴的屋宅映入眼帘。
祖宅位于一座微微隆起的山丘之上,就如同一座道观一样,房屋周围雾气萦绕,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赤红色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