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滢闻言,眉梢微挑:“那樊昌怎么处置?总不能一直关在骅县大牢,他既是谋逆重犯,需得交由廷尉府审办才是。”
凌不疑颔首,目光扫过不远处被护卫看守的樊昌,语气笃定:“劳你一并押解去圣驾跟前,我分一队羽林军给你 —— 他们熟悉圣驾路线,也能护你沿途安全。”
说罢,他抬手召来一名羽林军校尉,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校尉躬身领命,很快便带着一队羽林军站到曦滢身后,队列规整,气势肃然。
骅县因始终未开城门,内城并未受叛军滋扰,街巷间虽仍有几分战时的紧张,却已渐渐恢复秩序,只是参战的将士和被挟持的人质多少有人受伤,这回程老县令也算是倒了血霉,遭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万幸没出大事。
不然骅县和公主谁出了事他都难脱干系。
一折腾下来,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光透过云层洒在骅县的城楼上,给斑驳的城墙镀上了一层暖光。
程止牵过两匹骏马,对着曦滢道:“阿翎,我先去清县接舜华和嫋嫋她们,免得她们在那边忧心。你这边若有需要,随时派人传信。”
曦滢颔首:“三叔路上小心,清县虽暂稳,但难保还有樊昌的余党,多带些护卫同行。”
程止应下,翻身上马,对着曦滢拱了拱手,便带着扈从策马离去。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晨光笼罩的大道尽头。
凌不疑走上前来,对着曦滢道:“樊昌的余党逃向了西南方向,我需率黑甲卫追击,以免他们勾结其他势力,再生祸端。陛下这边,便托付给你了。”
曦滢点头:“那你小心,西南山地复杂,追剿时别中了埋伏。”
凌不疑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翻身上马,对着黑甲卫大喝一声:“出发!” 玄甲骑士们立刻整齐列队,如一道黑色洪流般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遮住了身影。
曦滢目送凌不疑离去,才转身安排后续事宜:她把受伤的护卫留在骅县,托付程老县令照料,请医官务必用心诊治,又找程老县令分了一辆囚车,把捆得结结实实的樊昌堵了嘴扔里面 —— 昨夜樊昌被押时还不停叫嚣,此刻虽没了声音,眼底却仍透着狠戾,容不得半点疏忽。
一切安排妥当,曦滢翻身上马,身后跟着押解囚车的队伍,朝着圣驾所在的驻跸别院行去。
驻跸别院,只见旌旗招展,刚出了叛乱,此时别院禁军层层守卫,气势威严,与沿途的县城截然不同。
曦滢的队伍刚到外围,便有禁军上前查验身份,见了曦滢的印信,才放行入内。
廷尉府的官员早已等候在那里,见了囚车,立刻上前接手,将樊昌押往临时羁押的营帐,动作迅速,不敢有丝毫耽搁。
三皇子也在场等她,一言不发的看他们交接,但看向樊昌的表情万分鄙夷,曦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跟着他去见文帝了。
文帝正坐在上首的御座上,脸色带着几分疲惫,眼角的细纹似乎都深了些。
文帝抬眼看向曦滢,见她铠甲上虽沾着些许尘土和血污,却依旧身姿挺拔,顿时露出一脸痛心疾首的神情,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朕明明都答应让你游山玩水去封地,谁知道这仗还追着你跑!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待几天——受伤了没有啊?”
曦滢闻言,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坦荡,理直气壮的声明:“陛下,您得怪樊昌啊,这回可是他先动的手!我本是跟着程三叔去骅县,没想过要惹事,是他主动谋逆,还挟持百姓逼城,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哎呀,我又没说要怪你,你说你刚从漠北回来没歇几天,又要动刀动枪……”文帝喋喋不休的啰嗦了半日,终于问,“你觉得樊昌该当何罪?又当作何处置?”
“樊昌犯了谋逆之罪,自然该按国法办。”曦滢想都没想,回答得理所当然。
文帝却没接话,反而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御座扶手,语气带着几分怅然:“樊昌可是跟着朕打天下的老臣了,想当年…… 那时候他多忠心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曦滢在心里翻白眼,都叛国了还表演呢:“陛下还是先等等,看了他的供述再定罪量刑吧,万一他毫无悔过之心,岂不是辜负了您如今的恻隐和眼泪?”
文帝沉默了片刻,终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说得对,国法大于私情。叫廷尉府严审,务必查清楚所有细节,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同党。”
谁知道凌不疑这个管廷尉府的,出去剿个残匪,回来的时候肩膀插了一根箭。
听说心爱的义子受伤,文帝炸毛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凌不疑的地方去了。
只见凌不疑露出来的右肩插着一支箭,箭羽已被斩断了,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背,见了文帝,还想起身行礼,却被文帝快步上前按住:“还行什么礼!快坐下!医官呢?磨磨蹭蹭的!”
凌不疑说:“陛下,臣的伤口有碍观瞻,您……和各位不如先行回避吧。”
“回避个屁,朕什么没见过?”文帝气冲冲的,结果看凌不疑的目光放在了曦滢身上,话锋一转,“男女有别,妙妙先去歇着吧,歇好了再去封地。”
曦滢本来也对战损凌不疑血了呼啦的肉体没什么兴趣,既然文帝都发话了,她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凌不疑看着曦滢干脆利落离开的背影,五味杂陈。
“臣请亲自审讯樊昌,望陛下恩准。”这边医官正拔箭,凌不疑说道。
“审什么审!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审讯!朕身边没人了吗?” 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现在开始安心养伤,敢再管公务,朕就把你扔回都城!” 转头又看向文老三,沉吟片刻,语气瞬间严肃,“老三,樊昌就交给你和曦滢了,她见识比你多些,当以她为主。”
完全没给凌不疑挣扎的余地。
“儿臣遵旨。” 三皇子躬身应下了,虽常年不涉刑狱,但自幼研读律法典籍,倒也不至于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