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换了一身正式的氅衣,曦滢直接递牌子进宫。
富察容音正在窗前绣着一幅兰草图,见曦滢进来的表情有些严肃,放下绣绷问她:“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的忠勇公福晋动肝火了?”
曦滢行礼,落座后将福隆安被公主府保母勒索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又补道:“不光是和嘉公主府,福隆安问三额附,说是连和敬公主那儿也这样!三额附说公主面皮薄,让那些奴才占便宜,这成何体统!”
富察容音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竟有这等事?” 她素知公主府有规矩森严,却没料到公主府的保母竟敢借“规矩”如此放肆,“公主们金枝玉叶,嫁给额驸本是天作之合,怎容得下这些刁奴作威作福!”
她起身在殿内踱了几步,凤钗上的明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语气里满是怒意,她性子好,但惹她女儿,就是捅她肺管子了:“保母敢如此嚣张,往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
正说着,乾隆恰好驾临长春宫,见二人脸色都不大好,问道:“这是在说什么要紧事?”
富察容音迎上去,将事情说了:“皇上,这些保母本是辅佐公主理事的,如今却借着规矩作威作福,不仅寒了额驸们的心,更是折辱了皇家颜面,若不严惩,往后还不知有多少奴才敢效仿!公主们夫妻长久不见面,可不是好事。”
乾隆听后脸色沉了下来,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朕竟不知公主府里藏着这等龌龊事,李玉,召和敬和和嘉进宫问话。”
不多时,和敬与和嘉两位公主便赶到了长春宫。
和敬公主身姿挺拔,沉稳大气;和嘉公主低着头跟在身后,手习惯性的蜷在箭袖里,她不常见到乾隆,此时内心惴惴,表现得有些怯。
纯妃是苏州的美人,和嘉长得其实很漂亮,不愧是紫薇原型,只是这样的娇怯,到底让人失色,远不及她母亲当年。
“儿臣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 二人齐齐行礼。
乾隆抬了抬眼皮,目光先落在和敬身上:“和敬,你府里的保母,是不是常有向额驸讨赏的事?”
和敬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坦然回话:“回皇阿玛,确有此事。那些嬷嬷总以‘按规矩该赏’为由,不止逢年过节要,平日额附来,不使银子他们都是不传话的,儿臣教训过几次,她们一时收敛,转头还是照旧,只能不停的敲打,有时候便得过且过了。”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却没有丝毫遮掩,“儿臣想着都是些小事,不值得惊动皇阿玛,便没细说。”
乾隆点点头,又看向和嘉:“那你呢?福隆安月月在保母身上花那么多银子,你知不知情?”
和嘉公主身子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儿臣…… 儿臣不太清楚, 府里的事多是保母打理,她们说额驸赏东西是体恤下人,儿臣便没多问。”
“糊涂!” 乾隆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厉声呵斥,“你是公主,福隆安那是你的额驸,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保母这般放肆,你竟能孰视无睹?这般软弱,将来岂不被人肆意欺凌?”
和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富察容音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劝道:“皇上息怒,和嘉年纪还小,刚嫁过去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乾隆脸色稍缓,却依旧沉声道:“李玉,传朕旨意,立刻严查所有公主府的保母,凡有勒索克扣、作威作福者,一律杖责五十,抄没家产,发往辛者库为奴!往后公主府的保母人选,必须经内务府严格筛选,若再出此类事,连同负责的内务府总管一并问罪!”
李玉连忙应下:“奴才遵旨。”
乾隆又看向和嘉,语气缓和了些:“你性子太软,往后多跟着忠勇公福晋学学,你若有她三分魄力,也不至于被奴才拿捏。”乾隆清了清嗓子,“朕一向视傅恒为手足至亲,和嘉是公主,不必侍奉公婆,往后忠勇公和福晋亦不必在和嘉面前执臣礼,”
和嘉公主哽咽着应道:“儿臣…… 儿臣记下了。”
一旁的曦滢谢了恩,然后替和嘉挽尊道:“皇上谬赞了,公主聪慧,只是年纪尚轻,一时被糊弄也是有的。”
富察容音笑着补充:“是啊,往后让和嘉常去忠勇公府串门,尔晴多教教,总能长进的。”
乾隆又看向和敬:“你也是,这事儿你不好意思告诉阿玛,额娘也不好意思?实在不行,你哥不能给你出头?”
糟心事解决,和敬本就不怕乾隆,这会儿便笑嘻嘻地凑上前:“皇阿玛您日理万机,儿臣哪敢用这点小事烦您。再说额娘身子要紧,也不忍让她操心。至于二哥和六弟嘛……” 她俏皮地眨眨眼,“告诉二哥不就是告诉阿玛了,六弟那性子,怕是要把保母直接绑去刑部,儿臣还得给他善后呢。”
一番话逗得乾隆也笑了,殿内的气氛慢慢缓和下来。
富察容音看和嘉始终拘谨,便打发她:“许久不进宫,去钟粹宫瞧瞧你额娘吧,她定是惦念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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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顿公主府的旨意一下,外藩的公主府暂时没那么快,但在京的两个公主的公主府顿时乱作一团,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保母被拖拽着押走时,哭喊声此起彼伏。
和嘉公主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轻松。
和敬公主也松了一口气,带着色布腾巴勒珠尔拎着礼物往忠勇公府去,她一直很喜欢自己这个小舅妈,一见面就腻歪上了:“还是舅妈好,为我们解了一桩为难的事。”
曦滢没好气的点她:“你怎么不自己告诉皇上呢,早说了不就没事了。”
和敬公主贴着曦滢:“前朝一直如此,况且夫妻之事怎么好跟父母直说,好在我府里的尚且收敛,他们得了赏并不大敢蹬鼻子上脸,我也不好为了这点计较,四妹性子太软,才被这般拿捏。”
和嘉也在,没了从中作梗的刁奴,她同福隆安的感情飞升,此刻听了耳朵红红的。
福隆安依旧是那副笑嘻了的表情:“额娘,如今想去见公主,新来的保母不敢造次了。”
曦滢瞪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儿子一直都很乖。”
“表弟,你这性子十多年了,还真是一以贯之啊。”和敬公主毫不留情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