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如何自处？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登天阁上，
儒剑仙谢蕴缓缓吟出这几行词句，声音低沉却字字铿锵。
每念一句，他眼中便多一分光彩，待到末尾，竟几乎按捺不住，激动得站起身来，双掌轻拍栏杆！
“我原以为雷无杰才情有限，怎可能写出如此气势磅礴之句？原来背后有小师弟暗中相助！”
这一次，枪仙等人看得真切——正是祁长治悄然传音，助雷无杰完成此作，顿时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枪仙兄啊，你那昆仑剑仙真是收了个了不起的弟子！”
“这般文采风流，堪称百年一遇！”
连谢蕴也看出了端倪，对祁长治赞不绝口，毫不掩饰心中欣赏。
就连程颐这般严谨的儒者也不禁感慨：若祁长治投身文道，如今怕早已位列君子之列了。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祁长治仍在低声传音，语调平稳却字字如珠玉落盘。
雷无杰执笔疾书，墨迹未干，最后一笔刚落——
轰！
案桌骤然炸裂，纸页飞坠，重重砸落地面，竟将青石地板压出蛛网般的裂痕！
刹那间，一道金光自诗稿腾起，直冲云霄，搅动漫天风云！
浓郁的墨香弥漫开来，清新沁骨，转瞬席卷百里。
整座雪月城仿佛被书香浸透，街头巷尾皆可闻其芬芳。
更有不少人耳畔响起若有若无的诵读声，似圣贤低语，绵延不绝。
“纸承千钧，香飘百里，乃千古绝唱！”
“真真是旷世之作！”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今日竟能亲眼见证如此神品问世，纵死无憾矣！”
一位年迈学士望着那张残破却光芒四射的诗笺，老泪纵横。
庭院中的文人士子无不振臂高呼，激动难抑。
这等镇帼级别的诗词，是他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更别说传扬天下了！
“祁长治，果然是旷世奇才！”
“此词一出，不出三日，必将震动整个玄天大陆！”
“看来我大离王朝文脉未断，仍有擎天之柱！”
“从此以后，雪月城四城主不只称‘长治公子’，更当唤作‘祁传世’！”
儒剑仙谢蕴猛地起身，神情振奋，眼中满是期许——在他看来，大离未来的文运，或许就系于这年轻人一身。
与此同时，
雪月剑仙李寒依缓步走出楼阁，目光轻轻落在院中祁长治身上，眸底掠过一抹温柔之意。
……
“姓端的，现在怎么说？”
雷无杰转向端开衍，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笑容。
他已写下惊世之作，远远超出叶若依当初定下的标准。
“我……”
端开衍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得低头垂首，羞愧难当。
这一回，他是彻底颜面扫地了。
日后世人提起这首词，必然要连带说起今日之事——
别人夸的是雷无杰才情盖世，而他，只会沦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去挑衅？
悔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可惜为时已晚。
“雷公子既胜，小女子愿为君抚琴一曲。”
这时，叶若依信守承诺，轻启朱唇，向雷无杰柔声说道。
“不敢当，多谢叶姑娘。”
雷无杰摸了摸后脑勺，神色略显局促。
若非祁长治暗中襄助，此刻跪地认输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不多时，二人步入一处静雅厢房。
叶若依所奏之曲，只为一人而响，自不会在众人面前公开献艺。
而在不远处，天女蕾正为唐莲翩翩起舞。
裙裾飞扬，身段婀娜，一举一动皆如流水行云，引得四下喝彩声不断。
其余宾客亦纷纷展露才艺：有人以足代手，挥毫泼墨，写出铁画银钩、气势雄浑的大字；
有人运起丹气，笔走龙蛇，顷刻间绘就一幅万里江山图，山河壮丽跃然纸上；
还有女子启唇清歌，嗓音婉转悠扬，如春风拂柳，令人心神俱醉。
一时间，园中才艺纷呈，百花竞放，热闹非凡。
忽然间，祁长治心头微动，抬头望向登天阁二楼的一扇窗棂——
那里，一双清澈明眸正静静地凝望着他。
“昨日道剑仙曾以满城飞花，织就百里红妆，向寒依师姐表明心意……”
“可师姐当年却回绝了道剑仙，最终选择了我。”
“如今，我也该走出这一步了，不能让他独占风流。”
祁长治心头微动，目光沉静如水，悄然立下决意。
念头一起，他便命人取来笔墨纸砚，独自坐在庭院长廊的案前，衣袖轻挽，神情专注，似要为李寒依写下一段足以流传千古的情思！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笔锋初落，青光骤起。
一股清逸才气自纸上喷薄而出，刹那间化作漫天烟火，流光飞舞，照得整个登天阁恍若白昼。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侧目。
“咦？雪月城四城主在做什么？”
“他在写词？”
“不可能吧！”
“这才刚开篇，怎么又鸣州了？”
“难道之前雷无杰那首豪迈之作，其实出自祁长治之手？”
一时间，宾客们不约而同围拢过来，面露疑惑，窃窃私语。
不知这位少年城主究竟意欲何为？
“这首词格调温婉，与先前那般雄浑气势截然不同，倒像是……情词？”
一名进士模样的文人挤上前，瞥了一眼纸上墨迹，眉头轻皱，语气笃定地分析道。
“情词？”
“莫非雪月城四城主心中有人了？”
话音未落，四周的闺秀佳人们神色各异，或怔或喜，或黯然垂眸。
一双双美目齐刷刷落在祁长治身上，眼底藏着掩不住的希冀与悸动。
谁不想成为那首传世词中的主角？
“小师弟，你这是闹哪出？”
这一幕看在枪仙、儒剑仙与碧空晴眼中，只觉莫名其妙。
唯有酒仙百里峒君抿唇一笑，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祁长治置若罔闻，心神沉浸于笔端。
“宝马雕车香满路。”
“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紫芒再绽，才气冲霄。
纸页之上灵气翻涌，竟凝成漫天绯红花瓣，随风飘舞，缭乱如梦。
整座登天阁仿佛被春日落英尽数笼罩，香气氤氲，墨韵悠长，连庭中百花都为之失色。
“镇帼级！”
“又是镇帼级！”
“此词尚未写完，若终章圆满，恐怕能达传世之境！”
“短短一日之内，竟接连诞生两首旷世之作？”
人群沸腾，惊叹连连。
这般盛景，怕是百年难遇！
“等等……这分明是一首情词！”
“可他到底是在写给谁？”
当“笑语盈盈暗香去”一句落下，所有人几乎同时心头一震——答案呼之欲出！
顿时喧哗四起，议论如潮。
要知道，祁长治如今贵为雪月城四城主，年少已入陆地神仙之列，未来不可估量。
能得他倾心相许，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荣光？
终于，他提笔写下最后一句：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笔锋收尽，金光轰然炸裂，撕裂夜空。
天地寂静一瞬，随即万点飞花缓缓聚拢，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绰约身影——清雅出尘，风姿绝代，宛如月下仙子临凡。
“那……那是雪月剑仙？！”
“她……她是李寒依？！”
“怎么会是她？”
“原来长治公子心之所系，竟是他的师姐！”
“这也太惊人了！”
“谁能想到，祁长治竟以一首词，将深情公之于天下！”
“往后世人谈及此词，必会说起他二人！”
“何等缠绵悱恻，堪称绝唱！”
“不出三日，这首词必将响彻玄天大陆，世代传诵！”
此刻，登天阁内鸦雀无声，继而爆发出阵阵惊叹。
望着那由落英汇聚而成的倩影，众人先是愕然，继而震撼不已。
谁也没料到，祁长治竟如此巧妙——不靠言语表白，不用剑意震慑，仅凭一纸词章，便让天下皆知其心意。
从此以后，无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提起这首词，便会想起那个站在灯火深处的女子。
哪怕乡野农夫耕田于陌上，村妇织布于窗前，也能从孩童口中听闻：“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至于大离五大剑仙是谁？或许无人知晓。
但祁长治与李寒依的名字，注定随此词一同，镌刻进岁月长河。
纵然是剑仙之姿，或是武道登峰之人，在凡尘俗世中终究太过缥缈。
寻常百姓所牵挂的，不过是柴米油盐、寒暖起居。
若非踏上修行之路，谁又会真正关心那些高远传说？
可这首词却不同！
在玄天大陆，世人皆信：读书可致功名，亦可通大道！
不论科举取仕，还是修炼问道，识字皆为根本。
而识字必从读书始，读书则绕不开诗文辞章。
但凡谈及诗词，便难以避开这一篇传世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