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您看这件青铜爵，这可是西周的好东西。”许四海笑眯眯地指着玻璃柜里那件布满铜绿的酒器，手指在柜面上轻轻敲击。
我心里门儿清，这玩意儿顶多是战国晚期仿制的，连高仿都算不上。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被震撼的模样：“许老板这收藏...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这才哪到哪啊。”许四海得意地捋了捋头发，引着我往库房深处走，“这边还有更好的。”
库房里的气味混杂着霉味和铜锈味，顶灯忽明忽暗，把一排排博古架照得影影绰绰。我边走边用余光扫视，心里暗暗记着：第三排左起第二件，那尊唐三彩马腿上有裂缝；第五排那个青花罐底款明显是后加的...
“陈老师对这件感兴趣？”许四海突然停住脚步，指着架子上一个黑漆漆的铜壶。
我凑近细看，心里咯噔一下。这铜壶的形制很特别，壶身上的纹路让我想起奶奶那本旧书里的插图。但面上不动声色：“汉代的东西，保存得这么好，难得。”
许四海哈哈一笑：“识货！这可是我从一个老藏家手里收来的。”
放屁。我暗自冷笑，这壶身上的土腥味还没散尽呢。
趁着他转身的工夫，我飞快地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粉笔头，在架子的隐蔽处划了个小小的十字。这是我跟胡八一约好的暗号。
“许老板，您这库房可真够大的。”我故意放慢脚步，一边跟他搭话，一边继续寻找合适的位置做标记。
“做生意嘛，总得有个像样的地方存货。”许四海回头看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审视，“陈老师要是感兴趣，以后常来。”
我假装被一个瓷瓶吸引，凑过去仔细端详：“乾隆官窑的？”
“好眼力！”许四海来了精神，“这可是从宫里流出来的...”
我一边听他吹牛，一边在瓷瓶背后的架子上又做了个标记。手心里全是汗，这活儿比我想象的还要紧张。
库房最里头堆着几个木箱，箱盖虚掩着，露出里面的稻草。我瞥见一角青铜色，心里一动：“这些是...”
“哦，这些都是刚收来的，还没整理。”许四海突然紧张起来，快步上前把箱盖合上，“陈老师，咱们去前厅喝茶吧？”
我点点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却在转身时用鞋底在泥地上划了道浅浅的印子。这库房潮湿，地上的泥土还没干透。
回到前厅，许四海亲自泡茶。我端着茶杯，心里盘算着刚才标记的位置。总共七处，应该够胡八一他们辨认了。
“陈老师，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许四海给我续上茶，语气热络，“以您的眼力，在我这儿肯定能发挥所长。”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明镜似的。这老狐狸，不就是想找个能替他看货的免费劳力吗？
又坐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许四海一直把我送到门口，还特意嘱咐司机送我回去。
坐在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步险棋算是走了一半，接下来就看胡八一那边的了。
回到四合院，天已经擦黑。院里飘着饭香，傻柱正在水龙头底下洗菜，看见我进来，咧嘴一笑：“默哥回来啦？吃饭没？”
“吃过了。”我冲他点点头，快步往屋里走。
一进门，我就把今天记下的信息都写在一张纸上。许四海的库房在琉璃厂后街的一个旧仓库里，门口有保安，但看起来不像专业的。库房里至少有三十多件文物，大部分都是生坑货...
正写着，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我赶紧把纸收起来：“谁啊？”
“是我。”苏青禾的声音。
开门让她进来，她手里端着个碗：“奶奶让给你送的饺子。”
我接过碗，发现碗底压着张纸条。等她走了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赵卫国今天在院门口转悠了好几趟，你小心点。”
心里一沉。这赵卫国，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想去胡八一那儿报个信。刚推开院门，就看见赵卫国揣着手在门口溜达。
“哟，陈默，这么早出门啊？”他皮笑肉不笑地凑过来。
“去买早点。”我侧身想从他旁边过去。
他却往中间一挡：“别急着走啊。听说你最近跟那个许老板走得挺近？”
我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就是帮人看看东西，挣点辛苦钱。”
“是吗？”赵卫国眯着眼睛，“我可是听说，那位许老板来头不小啊...”
正说着，胡同口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胡八一骑着车过来，看见我们，利索地刹住车：“默子，正要找你呢。”
赵卫国一看有人来，立刻换了副嘴脸：“胡同志早啊，你们聊，我先走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胡八一皱眉：“这孙子又找你麻烦？”
“没事。”我压低声音，“昨天我去许四海那儿了。”
胡八一眼睛一亮：“有收获？”
我点点头，把记着信息的纸条塞给他：“都在上面了。库房的位置，还有里面大概的情况。”
胡八一快速扫了一眼，把纸条揣进兜里：“干得漂亮。我这就去找人。”
“小心点，许四海这人很警惕。”
“放心吧。”胡八一拍拍我的肩，“你自己也当心点，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骑车走了，我站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步棋走对了还好，要是走错了...
去买早点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回头看了几次，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能是太紧张了，我暗自安慰自己。
在早点摊排队时，无意中听见前面两个人在闲聊：
“听说了吗？昨天琉璃厂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啊？”
“好像是有个仓库被查了，抓了好几个人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
端着豆浆油条往回走，脚步都不自觉地加快了。一进院门，就看见苏青禾在院里晾衣服。她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过去。
“刚才来了几个人，在院门口转悠，看着不像好人。”她低声说，“你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
我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个穿着制服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亮出证件：
“谁是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