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顶一片死寂。
虞娇娇脸上强挤出的甜美笑意，瞬间僵硬。
她死死盯着哼唧的脸，那双眼眸中，嫉妒如同剧毒的藤蔓疯狂滋长，几乎要挣脱眼眶喷薄而出。
凭什么？
一个贱婢，竟生得如此……如此……
哼唧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啊啊啊！碎了！碎了！完了完了！我这样子太丑了！一定会吓死妖怪的！呜呜……丑死了！没脸见妖了！”
她将脸深深埋在膝盖中间。
仿佛暴露在外的不是一张足以令虞娇娇妒火中烧的容颜，而是什么无法见人的恐怖怪物。
粉色微卷的发丝从她指缝间散落下来。
这荒谬的哭喊和那张惊艳的脸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虞娇娇率先从震惊中挣脱，“装神弄鬼！丑？呵，我看你是故意弄个假脸出来招摇撞骗！收起你那套把戏！”
她指向哼唧。
“我本来就很丑！” 哼唧猛地抬起头，“你也丑！脸黑得像烧糊了八百年的锅底，眼睛红得像烂掉发霉的山楂！还有那身怪毛，活脱脱像只拔了毛又淋了血的死乌鸦！丑死啦！妖怪看了都要做噩梦，连滚带爬逃回老巢！”
虞娇娇被她这连珠炮砸得眼前发黑。
她自诩美貌，何曾受过这等当面、如此粗鄙的羞辱？
尤其还是在一个她刚刚认定美貌远超自己的“贱婢”口中！
“你……你放肆！”虞娇娇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尖锐得刺耳。
“知道我父亲是谁吗？就敢如此羞辱我？！”
哼唧小脸绷得紧紧的，“你父亲是谁？不该问你母亲吗？我怎么知道？”
“你！”虞娇娇气急，“我知道了，你就是故意贬低我来讨好虞音是吧！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哼唧继续输出火力：“虞音姐姐？”
“她长得也丑！脸白得跟刷了十层墙粉似的，一点活人颜色都没有，像……像没毛的冻僵猴子！难看死了！”
虞娇娇：？？？
虞音：……
白翊：……
虞音平静的面容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但是！”
哼唧的转折来得斩钉截铁，她瞪着虞娇娇，粉色瞳孔里是纯粹的鄙夷，“姐姐人好！心是粉红色的，亮晶晶的！你呢？”
她小嘴一撇，“你心是黑的！又脏又臭！又丑又坏！坏透了！丑八怪加坏心肝！妖怪里的败类！丑鬼里的翘楚！哼！”
“你……你……”
虞娇娇气得浑身筛糠般抖动。
她引以为傲的一切——身份、力量、容貌，在猪头少女口中，被贬低得一文不值，甚至不如烂泥！
虞娇娇声音从齿缝里嘶嘶挤出，充满了扭曲的怨毒：“好……好得很！你说我丑，说她也丑！那你告诉我，在你瞎了眼的怪物眼里，什么才配叫好看？啊？！”
哼唧抱着脑袋，她目光扫过虞音清冷的侧脸、白翊俊逸的轮廓，最后嫌弃地撇撇嘴，最终定格在崖下那些盘旋、虎视眈眈的鸟妖身上。
她伸出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下方那群狰狞的怪物，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叹：“喏！它们呀！多好看啊！”
……
那些原本蓄势待发、利爪森森的鸟妖们，动作齐齐一僵。
它们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里，清晰地倒映出哼唧那张写满真诚赞叹的绝美小脸。
几只离得近的鸟妖甚至下意识地互相看了一眼同伴扭曲的鸟喙、疙疙瘩瘩的皮肤、沾着不明粘液的羽毛……
哼唧却越看越满意，小脑袋一点一点，粉眸闪闪发亮：“看那爪子！多尖！多亮！一看就很有力气！看那羽毛！红的！黑的！灰的！多热闹！多精神！还有那脑袋！奇形怪状的，多有特色！多威风！比你们这些光秃秃的脸好看一万倍！”
虞娇娇的表情彻底凝固在脸上。
她听到了什么？
这贱婢……
在夸那些低贱的、只配做她爪牙的鸟妖……
好看？
哼唧的点评还没结束。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虞音身侧那道浅蓝色的身影。
白翊身姿挺拔如雪松，容颜清冷似月华，是无数女妖梦中都不敢亵渎的存在。
哼唧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粉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然后，她小嘴一撇，眉头嫌弃地皱起。
“哦，还有他。也丑。脸跟刀削的石头板似的，硬邦邦冷冰冰，一点毛都没有，颜色也寡淡得很，难看死了！比鸟妖差远了！”
“嘶——”
有些自我怀疑的鸟妖，猛地抬起了怪异的头颅，浑浊的眼珠齐刷刷盯住白翊，又看看哼唧，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惊天秘闻。
白翊的相貌，那在妖界也是一顶一的好。
白翊握着折扇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虞娇娇脸上冻结的表情，终于被这指向白翊的丑字彻底击碎。
不是愤怒，不是嫉妒，而是一种混杂着癫狂的、彻底失控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丑？白翊哥哥也丑？哈哈哈哈！好！好得很！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瞎了眼的怪物！”
她笑得前仰后合，血羽乱颤，“既然你觉得它们好看——”
笑声戛然而止，虞娇娇猛地止住身形，脸上的疯狂尽数化为刻骨的怨毒和杀意。
她双眼死死锁定抱着脑袋、一脸“我说了实话你们干嘛这样”表情的哼唧，还有她身后的虞音。
虞娇娇手臂朝着下方狠狠一挥。
“唳——！！！”
下方所有陷入短暂“审美困惑”的鸟妖，冲天而起！
疯狂地扑向崖顶的哼唧、虞音。
“姐姐小心！”
哼唧尖叫一声，瞳孔骤然收缩。
她猛地从抱头蹲防的姿态弹射而起，本能地将虞音挡在自己身后，竟是想以身为盾。
“殿下！”白翊一步踏前，合拢的折扇瞬间弹开半寸！
一道清冷的、仿佛能冻结空气的寒芒在扇骨边缘一闪即逝，磅礴的灵力引而不发，在他身周卷起无形的漩涡。
与此同时，虞音清冷的眼眸中也寒光乍现。
她并未后退，指尖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