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的游戏时间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林浩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战队群里关于线下聚会的热烈讨论，以及“破军”兄弟那充满期待的声音。他几乎是心神不宁地打完了最后两局，操作甚至出现了几次不该有的失误，幸好“破军”carry能力足够强，才没有翻车。
退出游戏后，林浩没有立刻去洗漱，而是拿着手机，反复点开微信群，看着那些还在不断增加的关于聚会的讨论。队长已经开始初步统计意向人数和大家所在的城市，以便确定聚会地点。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那个“报名接龙”的列表就像是一个深渊入口，让他望而却步。
就在这时，微信提示音响起，是“军”发来的私聊消息。
军：“兄弟，睡了吗？[兔子探头.jpg]”
林浩看着那个可爱的表情包，仿佛能看到“破军”兄弟在手机那头眨着眼睛，好奇又期待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还没。”
军：“还在想聚会的事哦？我看你后来游戏里都有点走神了。是不是很纠结？[摸摸头.jpg]”
林浩不得不承认，“兄弟”虽然有时候神经大条，但某些方面确实很敏锐。他叹了口气，如实回答：“嗯……是有点。我其实……真的很不擅长那种人多的场合，跟陌生人吃饭聊天什么的，想想就头皮发麻。”
他顿了顿，试图解释那种社恐的感觉：“就……感觉像裸奔一样不自在，不知道手该放哪里，眼睛该看哪里，话题该怎么接……可能还会说错话冷场。”
消息发过去后，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林浩心里有点打鼓，怕“兄弟”觉得他矫情或者麻烦。
很快，“军”回复了，语气听起来格外认真和耐心，甚至还带着一种与他平时爽朗风格不太相符的温柔：
“安啦兄弟，我懂你的感觉啦！其实我以前也有点怕生的哦。”她巧妙地用了“以前”这个说法，“但是你看，我们不是陌生人啊！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欸！一起拿过五杀，一起逆风翻过盘，一起吐槽过傻逼队友，这感情难道还不比那些现实里只会点头打招呼的同事强哦？”
她的语气变得更有说服力：“而且你想想，队长、飞鸟、闪电他们，线上都那么好玩，现实里肯定也都是很有趣的人啊！就当是去见老朋友嘛！又不是让你去上台演讲。”
“再说了，”她的声音透过文字都仿佛带着拍胸脯的保证，“不是还有我嘛！到时候我罩着你啊！谁让你不自在，我第一个怼他！咱们兄弟联手，所向披靡，怕啥？”
林浩看着这一长段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破军”兄弟没有嘲笑他，反而在努力理解他、安慰他，甚至说要“罩”着他。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很好。
但他内心的恐惧并非几句安慰就能轻易驱散。
“可是……万一……万一见面之后，发现其实没什么话聊，很尴尬怎么办？”林浩说出另一个担忧，“网上打游戏和现实见面，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哎哟，兄弟你想太多啦！” “军”立刻回复，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活泼和自信，“怎么会没话聊？聊游戏啊！聊新版本，聊英雄强弱，聊刚才哪波团战没打好，聊下次战队赛怎么安排战术……这不都是话题？保证聊到天亮都聊不完！”
她发了个叉腰骄傲的表情包，接着又补充道：“而且哦，面对面开黑超爽的！交流零延迟，喊一声‘兄弟救我’我立马就能杀到，不比隔着耳机带劲多了？你难道不想体验一下吗？”
想吗？林浩不得不承认，是有点想的。和配合如此默契的“兄弟”肩并肩坐在一起打游戏，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让他有些心动。那或许是一种完全不同于网络连线的、更具实感的快乐。
而且……他也确实对“破军”兄弟充满了好奇。这个技术犀利、性格爽朗又偶尔会流露出一点可爱反差的“好兄弟”，现实中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不是也像游戏里一样，眼神里总是充满着自信和光芒？
还有……那位神秘的“冰璃”女神。如果她真的去了，现实中又会是何等惊艳的模样？那种高冷的气质，在现实里会不会更有压迫感？
好奇心，像一只小小的爪子，开始轻轻地挠着他的心。
“兄弟？还在吗？” “军”见他半天没回复，又发来一条消息，后面跟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狗表情，“去嘛去嘛~真的很好玩的！我一个人去会害羞欸！你忍心让你最好的兄弟孤零零地去面对一大群陌生人哦？”
这近乎撒娇的语气，让林浩有些招架不住。他仿佛能想象出一个阳光少年扯着他袖子、眼巴巴望着他的场景。
内心的天平，开始微微倾斜。
抗拒和恐惧依然存在，但对“兄弟”情谊的重视、对见到“兄弟”真容的好奇、以及对那种全新游戏体验的向往，也在一点点滋生。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颤抖地打字回复：“我……我再考虑一下。看看时间地点最后定在哪里再说。”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了，不再是直接拒绝。
“军”似乎也明白不能逼得太紧，立刻发来一个欢呼雀跃的表情包：“好耶！兄弟你好好考虑！反正不管你最后去不去，你都是我最好的兄弟！[击掌.jpg]”
看着那个击掌的表情，林浩忍不住笑了笑，心中的焦虑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嗯，最好的兄弟。”他回复道。
结束了和“破军”的对话，林浩放下手机，心情复杂地躺倒在床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去，还是不去？
这个选择题，恐怕要比他明天上班要解决的那个技术难题，更难得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