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了乔木镇，迪克·文森推着一个沉重的，用油布盖着的推车，从杂货店的铁门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地下室。
金属轮子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他熟练地将推车停在角落，掀开油布。
哗啦一声。
十几件款式不一的旧式军服、沾着干涸血迹和泥土的弹挂、布满弹痕的防弹衣，还有十多顶从摩托车头盔到墨绿色军用防弹盔在内的头盔，混合着一股硝烟和铁锈的味道，堆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除此之外，地上还散乱地扔着二十多支长短不一的武器。
有握把磨损的m1911和tt手枪，有枪托开裂的m870霰弹枪，还有几把明显是游荡者制式装备的S12K半自动喷子。其中最显眼的，是几支枪身布满划痕的SKS半自动卡宾枪，和枪管都有些弯曲的AK74U自动步枪。
旁边，还有几个半开的弹药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口径的子弹，虽然大多是白色包装的一级弹和二级弹，但那惊人的数量，足以让任何一个乔木镇的居民感到恐慌。
这就是他作为“玩家”文森，和小队成员交易来的“废品”。
他走出地下室，来到杂货店一层，那个叫杰克的小男孩正趴在柜台上，借着昏暗的油灯，聚精会神地摆弄着一个拆开的收音机。
“杰克。”
文森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男孩一个激灵。
“文森先生！”
杰克连忙站直身体，有些紧张地把手里的零件藏到身后。
“去叫你母亲过来，”
文森的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情绪，
“我有工作要交给你们。”
杰克愣了一下，但还是飞快地点点头，像一只兔子一样跑出了杂货店。
几分钟后，安娜大婶被杰克拉着，一脸忐忑地走进了杂货店。她局促地擦了擦手，看着这个神秘的杂货店新老板，不知道对方找她们母子有什么事。
“文森先生，您找我们？”
文森没有多言，只是对着地下室的方向偏了偏头，然后自己先走了下去。
安娜和杰克对视一眼，怀着一丝不安，跟了下去。
当他们走下阶梯，看清地下室中央那堆积如山的军火装备时，母子二人都彻底惊呆了。
“我的上帝啊……”
安娜大婶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脸上血色尽褪，身体都有些摇晃。作为一个在战争年代幸存下来的人，她比谁都清楚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那些装备和武器，只怕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每一件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而小杰克的反应则完全不同。
他的眼睛里放着光，死死地盯着那些枪械，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他不是畏惧，而是被一种工匠见到顶级材料时的狂热所吸引。他能看出这些武器保养得很差，很多都有着明显的故障，但在他眼中，这些都是等待被修复的艺术品。
“文森先生……这……这些是……”安娜大婶的声音带着颤音。
“一批二手货，从一个特殊的渠道找到的。”文森平静地解释道，仿佛在说一堆土豆，“我需要你们两个帮忙，把它们翻新一下。”
他指向那堆衣物和护甲：
“安娜大婶，这些军服、弹挂和防弹衣，交给你修补、清洗。要结实，耐用。”
然后，他看向小杰克，目光落在那堆枪械上：
“杰克，这些武器，交给你，维修，保养，确保它们能正常使用。”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重要的部分：
“这活当然不是白干的。我会按照你们完成的件数，支付额外的薪水，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可以用店里的食物，饮水还有其他商品折价支付也可以。”
安娜大婶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带着儿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现实的窘迫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脚。为了杰克，为了这个家，她需要钱。
杰克则早已按捺不住，他向前走了几步，捡起一把卡壳的tt手枪，手指熟练地在机匣上一抹一划，只听“咔哒”一声，套筒竟然就复位了。
“我干！”
杰克抬起头，满脸都是兴奋和自信，
“这些东西，我能修好！全部都能！”
看到儿子眼中的渴望，安娜大婶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们……我们接下这个工作。”
“很好。”文森点点头。
工作立刻开始。
安娜大婶找来剪刀和结实的针线，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一件破损最严重的四级防弹衣的缝线全部拆开，露出里面暗黄色的凯夫拉内衬。内衬上有几个明显的破洞，她小心翼翼地将损坏的部分剪下，然后从另一件已经无法修复的低级护甲上，拆下几块完好的材料，像拼图一样，严丝合缝地填补在破洞处。
她的针脚又密又匀，手指翻飞间，一条坚固的缝线就将补丁和内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最后，她将修补好的内衬塞回防弹衣外壳，重新缝合，再用湿布将表面的污渍擦拭干净。
不到半个小时，一件原本被打得稀烂，几乎要报废的斯巴达四级防弹衣，就变得焕然一新。
文森拿起来检查了一下，一行数据在他脑中浮现：【耐久度上限：48\/50】。
只下降了2点耐久！
这手艺，简直是宗师级的！文森心中暗暗惊叹。他立刻意识到，安娜大婶的价值远不止于此。如果能给她提供“防弹胶”和“陶瓷插板”那种专业维修耗材，她的效率和修复质量还能提升一个台阶。
另一边，小杰克的工作台更是像一个魔法工坊。
他将一把AK74U麻利地分解成一堆零件，用一块沾了润滑油的布仔细擦拭着每一个部件，然后从文森提供的一“武器零件”里挑出一个小小的击针弹簧换上。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各种零件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几分钟后，一把崭新的AK74U就重新组装完成。杰克熟练地拉动枪栓，那清脆悦耳的金属碰撞声，宣告着这把武器已经重获新生。
文森查看了一下，【耐久度：95\/100】，【故障率：大幅降低】。而他提供的那一盒“武器零件”和一罐“机械润滑油”，耐久度仅仅消耗了不到十分之一。
一个天才，一个不折不扣的机械天才，比游戏里系统商店的维修价格少了一半，而恢复的耐久高了一倍以上。
文森开始在心里快速计算。
从玩家手上按九成市价收购破烂装备，支付给安娜和杰克的工钱，再加上维修耗材的成本……全部核算下来，每一件翻新装备的利润，大概在一成多接近两成。
百分之十几的利润，看起来不多。但胜在量大，而且是源源不断的细水长流。
这个生意，能做！
当第一批修好的武器和装备被文森摆上杂货店的货架时，整个店铺的气质都变了。不再是那个只卖罐头和啤酒的普通小店，而是更像一个军品 surplus 店。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凯里和卢卡两兄弟趁着黄昏的阳光走了店里。
“嘿，迪克！”
卢卡爽朗地打着招呼，但他的目光立刻就被货架上那支乌黑发亮的SKS吸引住了。
“天哪！你从哪搞到这些好东西的？”
凯里也凑了过来，拿起那把刚被杰克保养好的AK74U，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爱不释手。
“问问价格。”文森言简意赅。
“SKS，八千，那把74U，一万一，”
两兄弟询问了价格后，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这个价格……很，公道！”
凯里兴奋地说道，
“比黑市上那些贩子良心多了，镇子上那几个联络人的武器倒是全新，可惜价格贵差不多一倍呢，你这边的货成色好，！”
他们毫不犹豫地掏出柯恩币，买下了这两只SKS和AK74U。
“迪克，你真是我们的好邻居！”
卢卡高兴地拍了拍文森的肩膀，
“放心，我们会把你的店介绍给老迪南他们！他们肯定也需要换点新家伙！”
看着两兄弟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文森却愣在了原地。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的大脑。
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关键点。
他收购这些装备的价格，是参考“玩家”的跳蚤市场，付出的成本是玩家世界的货币价值。
但他现在卖给的，是乔木镇的“Npc”。
玩家，从游荡者Npc的尸体身上剥下装备。
卖给他。
他让安娜和杰克这些Npc修复。
然后再卖给凯里和卢卡这些Npc。
如果凯里他们，或者老迪南，在农场的某次冲突中被玩家击败……他们身上的武器，又会作为战利品，被玩家缴获，然后再次流向市场……最终，很可能又会回到自己手里。
玩家……自己这个奸商文森……Npc……
一个完美闭合的，堪称血腥的商业循环，在他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文森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利润不是两成 ，而是四成啊！
这天杀该死的资本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