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叔咬了一口生煎包。
酥脆的外皮咬破，肉汁在嘴里散开，眼睛瞬间亮了，对薛小宁竖了竖大拇指。
赵铁根吃得飞快，含糊地说：“好吃！这鸭血汤也鲜，喝着暖和！”
孙桂香也赞不绝口：“棉丫头，你这手艺真是天生的！”
“以后早餐要是有这两样，工人师傅们肯定抢着来！”
洗菜工刘婶突然说：“有这么好吃的新品，我看今天的玉米馒头是卖不出去了。”
“哈哈哈，”
大家听了深以为然。
七点刚过，食堂开始热闹起来，工人师傅们陆续来打早餐。
薛小宁帮着盛鸭血汤，这时王倩倩抬高下巴进来，手上提着一个皮包。
“王倩倩每天也来这么早？”
“你不知道，”
孙桂香凑到薛小宁耳边，小声跟她解释。
“她来食堂工作就是为了勾搭陆工，知道陆工每天七点半来吃早餐，她是想跟对方套近乎。”
薛小宁恍然大悟。
难怪王倩倩这么勤快，原来是为了追男人。
她看着王倩倩径直走到生煎包前，拿起盘子一口气夹了十个。
又盛了一大碗鸭血粉丝汤，坐在角落吃了起来。
全程没提给钱的事，显然是把食堂当自家厨房了。
这还没完，等她吃完擦干净嘴，趾高气昂的走到薛小宁面前俯视。
“苏小厨，你这生煎包也就那样，油放多了腻得慌。”
“还有你这长相，又矮又瘦，脸色蜡黄，没事别总凑到打饭窗口，影响别人食欲。”
薛小宁手里的勺子顿了顿，心里又气又好笑。
“王同志，你吃了十个生煎包一大碗粉丝汤，比男人吃的还多，现在才说影响你食欲是不是晚了？”
“要是嫌弃，以后别吃我做的东西。”
周围打饭的工人都看了过来，有人小声议论：
“这王倩倩也太过分了，吃了人家的东西还骂人。”
“就是，薛小宁同志做的生煎包多好吃，她还挑三拣四。”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可没人站出来大声指责。
他们都知道王倩倩是宣传科王干事的侄女，走后门来的食堂，得罪不起。
王倩倩见没人帮薛小宁，更嚣张了。
“我吃你做的是给你面子！你要是识相就乖乖照做！不然我让你在食堂待不下去！”
就在这时，眼角突然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
他依旧朗月卓姿，穿着整洁的蓝色工装，在芸芸众职工中鹤立鸡群。
王倩倩立刻换了副嘴脸，抢过薛小宁手里的勺子，一屁股把人顶到一边去。
献上自以为甜美的脸，热情的问。
“陆工你来了！今天想吃什么？有馒头、油条、葱油饼，都是刚做的特别香！”
她故意不提生煎包和鸭血粉丝汤，怕陆砚吃了喜欢，惦记上薛小宁怎么办？
可陆砚连看都没看她，目光扫过众人手里的生煎包，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开。
“给我来六个生煎包，一碗鸭血粉丝汤，不要香菜和葱花。”
声音清清冷冷，是对薛小宁说的。
昨晚他打包的蛋炒饭和酸辣肉片汤，本想留着当夜宵，结果被妹妹和父亲抢光了。
今早起床还惦记着苏小厨的手艺，没想到早餐也能吃到，心里莫名有些期待。
王倩倩的脸瞬间僵了，手里的勺子差点掉在地上。
她不甘心的说：“陆工，生煎包油大，还不如吃油条……”
“不用。”
陆砚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涂着红指甲的手上，眉头皱了皱，语气冰冷。
“让苏同志给我打。”
周围的工人都忍不住笑了，王倩倩脸腾的红了，羞愤地一摔勺子捂着脸跑了。
“......”
哑叔赶紧走过来，对着陆砚比划道歉，意思是 “让你见笑了”。
赵铁根也赶紧找了个干净的锅铲递过来：“陆工您别生气，王同志就是这个性子。”
陆砚没说话心里却记下了。
王倩倩在食堂仗势欺人，还影响同事心情，回头得跟父亲提一句。
食堂不留这样的人。
薛小宁接过锅铲，从锅里铲了六个没放香菜的生煎包，又盛了碗鸭血粉丝汤。
放进托盘递给陆砚：“陆工，您慢用。”
“谢谢，”
陆砚接过托盘，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他先夹起个生煎包咬了一口，随后眉梢轻挑。
外皮酥脆，肉馅鲜嫩，肉汁一点不腻。
又喝了口鸭血粉丝汤。
鸭血滑嫩，粉丝筋道，汤鲜而不咸，温热的汤滑进胃里，驱散了清晨的寒气。
他吃得很慢，眼神时不时落在薛小宁身上。
她正低头认真擦着锅沿，将边边角角擦得锃亮，没有一点油污。
陆砚在心里默默加了几个词：干净、勤快、眼里有活。
吃完后，陆砚想起父亲还没吃早餐，拿出昨天的两个空饭盒。
“麻烦苏同志，帮我打包一份。”
薛小宁细心地把生煎包和汤分开装，还特意放了双干净的筷子。
陆砚拎着饭盒，临走前又看了薛小宁一眼。
等转头去了厂长办公室，陆砚有意无意的‘告状’，听的陆振国嘴里的生煎都不香了。
合着儿子带饭是意有所图啊？
*
薛小宁拎着布包回到家属院时，天色已经擦黑。
楼道里飘着别家做饭的香味，唯独自家门口冷冷清清。
她掏出钥匙开门，刚进门听见小弟的肚子 “咕咕” 叫。
苏伟从房间里探出头，看到薛小宁眼睛亮了：“三姐！你回来啦！”
“嗯，晚饭吃了没？”
“没呢，家里好几天没买菜了。”
薛小宁从布包里掏出一个饭盒，里面是她从食堂打包的鱼香肉丝盖浇饭。
“快吃吧，我特意给你留的。”
苏伟真是饿坏了，迫不及待打开饭盒，吃的狼吞虎咽。
吃了几口后，他嘴里含糊地问。
“三姐，爸妈和二姐呢？我从下学等到现在，他们都没回来。”
“还没回来？” 薛小宁愣了愣，“他们今天也没去食堂吃饭。”
她在食堂忙了一天，也没见父母的影子。
苏伟嘴里嚼着饭解释：“爸妈今天请假，大姐也来了，说一起带二姐去男方家谈结婚的事。”
“原来是这样，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屋了。”
...
等到晚上8点半，他们一家三口才回来。
伴随着刘桂兰的骂声和苏丽的哭喊，薛小宁起床悄悄走到门口，拉开一小条缝往外看。
只见苏丽被刘桂兰扶着，脸色惨白，捂着肚子哭得撕心裂肺，脸上还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苏建国跟在后面，脸黑得像锅底，手里的烟抽得只剩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