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站在廊下，心里的慌劲儿越来越甚。
婆婆这一招釜底抽薪，难道打上了自己嫁妆的注意？
她越想越怕，悄悄摸了摸袖口藏着的娘家书信 ——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她宁可得罪佟府，惹娘家不满，也要递上和离书。
毕竟她跟明哲才成婚两年，连个子嗣都没有，明哲后院还有十几个小妾，平时连她的院门都不踏。
这样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把你那些小妾、外室全给我打发了！敢留一个，我就扒了你的皮！”
“往后每月就给你十两银子，不够花自己想办法，敢偷、敢抢、敢赌、敢借贷，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没等她细想，婆婆的怒吼突然在耳边炸响。
乌雅氏心里一动，不由自主走到院里 ——
只见佟佳?明哲猛地直起身子，忘了疼似的大喊：
“不行！娘你不能赶她们走！白姨娘还怀着我的孩子呢！”
“还有十两连喝顿酒都不够！你这是要饿死我啊！”
“饿死你、总比让你败光家强！”
马佳氏又是一顿猛抽，抽得明哲惨叫着缩成一团，最终只能呜咽着妥协。
躲在月亮门外的佟佳?承宗，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里直打哆嗦。
他之前还想着找马佳氏算账，可看着妻子如今这凶悍的样子 ——
连平日里溺爱的儿子都能打成这样，自己要是冲进去吵，保不齐也得挨鞭子！
挨打是小，丢了御史的面子可就完了。
可一想到那八成家产，他又不甘心 ！
那是他攒了二十多年的钱，就这么不明不白捐了，连句解释都没有？
他攥着拳头，脚在雪地里挪来挪去，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就在这时，又听马佳氏对地上的嫡子说：“我已经给你找了两个老师。”
“一个练武、一个教书，从明天起，卯时起读书，午时练武，申时学做账...
敢敷衍、敢捣乱、敢气走老师，我就打断你的腿，断你吃食，还让你光着屁股在雪地里罚站！”
明哲趴在雪地里，低头眼珠子骨碌碌转： 不就是读书练武吗？
他糊弄了二十年，还怕躲不过去？
等娘转身，他该玩还是玩，大不了装装样子！
可他这点心思，早被马佳氏看穿。
她藤条往地上 “啪” 地一抽，声音冷得像冰：“别想着跟以前一样糊弄我！”
“课程没半点进步，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你不是疼白姨娘吗？”
马佳氏的威胁，一条比一条更狠更毒，像刀子似的扎进明哲心里。
“我就把她发卖到偏远地方，让你一辈子都见不着！”
“要是还不知悔改，只顾自己享受，我就不指望你了 ——
我会把柳姨娘的双胞胎庶子过继到我名下，亲自培养他们！
你两个庶弟才七岁，哪哪比你强，你比他们大十几岁，却像个废物，我凭什么把佟府交给你？”
“过继庶弟？”
明哲这下顾不上疼，猛地坐起来控诉：“娘！我才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能过继他们？”
马佳氏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亲儿子又如何？”
“佟府要的是能撑起门户的继承人，不是只会吃喝嫖赌的废物。
你两个庶弟七岁就能背完《论语》，你呢？二十多岁连账本都看不懂，我凭什么把家交给你？”
一道惊雷，直接劈的他愣在原地！
他看着母亲紧绷的脸、眼里不容置喙的认真，终于后知后觉地慌了 ——
娘不是在吓唬他，是真的想放弃他了！
之前那些糊弄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危机感，他攥紧冻得发僵的拳头。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那两个小杂种抢了他的位置！
“娘！儿子听话，您别过继别人好不好？我可是你唯一的嫡子啊？你咋这么狠心啊！”
马佳氏瞪了他一眼，让乌雅氏把这不孝子带回去上药。
临了撂下一句：“记得明天卯时西厢房上课，要是敢迟到，你知道后果。”
月亮门外的佟佳?承宗，看着这一幕，心里最后一点算账的念头也没了。
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踮着脚往回走 ——
妻子现在太吓人了，还是先上朝，等晚上再找机会问吧！
可他不知道，前院的闹剧不仅在府里传开，还顺着院墙飘进了邻居家。
没过多久，京城里的世家贵勋圈子就炸了锅。
镇国公府的夫人正跟几位命妇喝茶，笑着打趣：
“你们听说了吗？佟家那位马佳氏，不仅捐了八成家产，还把亲儿子打得哭爹喊娘，连小妾都要赶出去，真是个狠角色！”
“狠是狠，可也太不把家主放在眼里了！”
户部尚书家的夫人撇撇嘴。
“哪有不跟丈夫商量捐家产的？佟御史也真是窝囊，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也有命妇赞道：“我倒觉得马佳氏做得对！”
“佟家那嫡子本就是个纨绔，再不严加管教，迟早把家败光。
捐家产既能避祸，又能给玥妃挣脸面，一举两得呢！”
一时间，各府的夫人小姐们议论纷纷。
有人欣赏马佳氏的果决，有人鄙视她的专横。
但更多的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看佟家后续的笑话。
可与世家贵勋的态度截然不同，京城里的百姓们却对马佳氏赞不绝口 ——
茶楼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把马佳氏捐家产赈灾的事说得绘声绘色：
“佟府马夫人深明大义，八成家产说捐就捐，救了多少百姓的命！这才是咱们大清朝的贤夫人啊！”
底下的茶客们纷纷附和：
“可不是嘛！听说佟府以前还被人说抠门，现在看来，是咱们误会了！”
“马夫人真是大善人，以后我家买布，就去佟家的布庄！”
大街小巷里，百姓们提起佟府，再也不是以前的 “抠门御史家”。
而是尊敬与钦佩：“佟家肯捐这么多钱，真是仁义！”
“玥妃娘娘在宫里也捐了二十万两，母女俩都是好人啊！”
这些话像风似的，很快传到了佟府。
乌雅氏听完，刚从外面回来的丫鬟说，现在外面都在夸马佳氏。
她愣了愣，转头看向丈夫，却见对方揉着胳膊，脸拉得老长：
“夸她有什么用？家产没了，我还得受苦！”
乌雅氏没接话，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百姓们的尊敬，远比那些世家的议论更重要。
起码往后佟府出门，不用再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抠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