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的录音笔还没收起来,楚凌天已经转身走向药柜。那人愣在原地,话没说完,气势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住了。
没人再看那三个穿白大褂的。门口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抬着担架的家属跌跌撞撞冲进来,最前面的老妇人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大夫!求您救救他!”她声音撕裂,“我们跑了六家医院,都说没救了……只剩半个月……可他还喘着气啊!”
担架上是个干瘦老头,脸上盖着氧气面罩,呼吸断断续续,每吸一口都带着血沫。他儿子红着眼,手抖得几乎扶不住担架边缘:“我爸……肺癌晚期……扩散到肝了……医生让我们准备后事……”
围观的人群嗡了一声。
“肺癌?那不是绝症吗?”
“三分钟治好面瘫是运气,这可是癌啊,神仙来了也得认命。”
“刚才那群穿白大褂的不是来查他的吗?他自己都快被封了,还敢接这种病人?”
张主任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见楚凌天从药柜最底层取出一个暗红木盒。盒子没锁,但表面有一层极薄的金光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他打开盒盖,里面是几味药材:一根通体漆黑、形如龙爪的根茎,一团血红如凝脂的芝状物,还有一片泛着金属光泽的叶子。
“地龙髓、血灵芝、金乌叶。”楚凌天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杂音,“都是活物,不是药铺里晒干的死材。”
他没用剪刀,右手食指轻轻一划,那根地龙髓自行断开一截,断面渗出银白色汁液,在空气中凝成细珠,不落地,悬在半空。
人群瞪大眼。
他指尖再动,血灵芝上腐朽的边角无声剥落,露出内里晶莹如玉的肉质。金乌叶则在他掌心旋转一圈,杂质如灰烬般簌簌掉落。
“这……这是什么手法?”张主任喃喃。
没人回答他。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盯着楚凌天的双手。
他将三味主药放入掌心,闭眼一瞬。再睁眼时,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金芒,快得无法捕捉。下一秒,掌心腾起一缕紫气,不烫人,却让靠近的空气微微扭曲。
三息。
一颗龙眼大小、泛着淡金光泽的药丸静静躺在他掌心,表面浮着细密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符印。
“养元丹。”他说,“改良版,专为枯竭之体续命。”
药香散开。不是浓烈刺鼻的那种,而是一种温润的、带着泥土与晨露气息的清香,闻一口,人就莫名安定下来。
角落里,那盆枯了半个多月的绿萝突然动了一下。
福伯原本在记录患者信息,抬头时笔尖一顿。他冲过去,扒开枯叶——一根嫩绿的新芽正从干瘪的茎底钻出来,叶片舒展,生机勃勃。
“活了……”他低声说,“刚才还是死的。”
他立刻掏出手机拍照,又剪下一片枯叶和新芽并排放在桌上对比。没人怀疑作假——那枯叶边缘已经发黑卷曲,绝不可能是昨天刚摘的。
人群安静了。
张主任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同事拉住袖子,摇头。
楚凌天把药丸放进一个小瓷瓶,递给张老汉的儿子:“每日三粒,温水送服。半个月后,若无效,我亲自登门道歉。”
那儿子双手发抖,几乎拿不住瓶子:“这……这要是吃了没用……我们家……”
“你家已经山穷水尽了。”楚凌天打断他,声音不重,却像铁锤砸进人心,“但你爸还在喘气,心脉未绝,我就敢治。我不是开医馆赚钱的,是来救人命的。”
他转身从针盒里取出三根银针,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震,一缕极细的金光顺着针尾渗入。
第一针,膻中。
针尖落下瞬间,张老汉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喷在面罩上。可紧接着,呼吸竟稳了下来。
第二针,神阙。
他腹部起伏的频率开始规律。
第三针,足三里。
原本冰凉的手指,竟微微动了一下。
老妇人扑通跪下,嚎啕大哭。儿子咬着嘴唇,眼泪砸在担架上,肩膀剧烈抖动。
楚凌天收针,擦净血迹,扶起两人:“半个月后见。”
家属抬着担架往外走,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门口人群自动让开,没人再质疑,没人再议论。
张主任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两个助手赶紧跟上。
清漪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你还真敢当场炼丹……那可是肺癌晚期,西医都判了死刑。”
“西医判的是病,不是命。”楚凌天接过水,喝了一口,“命在自己手里,也在医者手里。只要一口气没断,就该搏一搏。”
清漪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刚才外面那些人怎么说你吗?”
“说我是骗子,还是神医?”
“说你疯了。”她轻声说,“敢接肺癌的,不是神医,就是疯子。”
楚凌天放下杯子,走到药柜前,重新打开那个暗红木盒。里面的药材少了三味,但断口处竟已微微生出新芽,银白汁液缓缓流动,像是活物在呼吸。
他合上盒盖,低声说:“疯子也好,神医也罢,我只做一件事——该救的,一个都不能少。”
清漪没再说话,默默整理药柜。她知道,从今天起,这家小小的医馆不再只是“凌天堂”,而是一些人最后的希望。
傍晚,最后一名患者离开。楚凌天坐在诊桌后,闭目调息。识海中,源珠静静悬浮,表面多了一道极细的金色纹路,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微小的蜕变。
福伯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记录:“老大,我记下了。今天一共接诊三十七人,其中疑难杂症十九例,显效十三例。最奇怪的是那盆绿萝——我查了,那种枯萎程度,按常理不可能复生。可它不仅活了,还在长。”
楚凌天睁开眼:“药香催生,说明丹药里有生命本源之力。鸿蒙元气本就源于天地初开,提纯后,能唤醒沉睡的生机。”
“所以……你炼的不是药,是‘命’?”
“是希望。”他说,“药治得了病,治不了人心。但只要有人还敢来,就说明他们还信。”
福伯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张老汉的儿子临走前问,能不能留下联系方式。他说……万一药没用,他也想当面道谢。”
楚凌天沉默两秒,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印的名片,递过去:“给他。写上我的私人号码。”
福伯接过,看了眼名片上的字——“楚凌天,凌天堂主诊医师”。背面空白,没有任何头衔或宣传语。
“就这么简单?”
“医者,名字就够了。”
福伯走后,楚凌天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那块红木牌匾。“凌天堂”三个字在夕阳下泛着沉稳的光,像是蛰伏的龙脊。
他伸手抚过牌匾边缘,指尖微动,一丝鸿蒙元气悄然渗入木纹。这一次,金光比上次更明显,在龙形笔画的转折处流转一圈,随即隐没。
街对面,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默默收起相机。他盯着牌匾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深夜,医馆熄了灯。楚凌天坐在静室,面前摆着那张从火山石台带出的药方残页。他对照记忆中的《升龙诀》药典,一笔一划补全缺失内容。
笔尖顿住。
在“养元丹”配方末尾,他添上一句小字:“鸿蒙提纯,三息成丹,生机自生。”
他吹干墨迹,将药方夹进一本旧笔记本。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医案》。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医馆时,那盆绿萝又长高了两厘米,一片新叶完全舒展,叶脉泛着淡淡的金线。
清漪进来,看见这一幕,怔住了。
她没说话,轻轻浇了点水,转身去准备今日的药材。
街角,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来。是张老汉的老伴,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瓷瓶。
她站在门口,没进去,只是抬头看着那块牌匾,嘴唇微微颤抖。
然后,她慢慢跪了下来,对着“凌天堂”三个字,重重磕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