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担?”李豫猛地转头,瞳孔深处压抑许久的火焰终于爆裂地透了出来,仿佛是一座被压抑已久的火山,此刻终于喷发。那团混乱、恐惧、以及即将失去一切的绝望感猛地冲垮了最后的堤坝,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你们拿什么分担?!‘洞察之眼’吗林薇?还是……”他猛地伸手,指向老陈那被厚重织物包裹着,却依旧能看出金属结构沉重轮廓的左大腿,声音因痛苦而尖利变形,像是被利刃划过的玻璃,“这根合金大腿?还是……”他目光灼灼地钉在桌面边缘的阿曼身上,那姿态宛如审判的法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只猫?!”
空气瞬间冻结,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唯有安全场低沉的“嗡……”穿透死寂,那声音稳定却无情,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在宣告着现实的残酷。
老陈的面部肌肉僵硬如铁,右眼目光下垂,盯着左腿关节处的防护罩缝隙,仿佛那里藏着能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愧疚,却又无可奈何。
林薇的嘴唇抿得发白,那稳定精神的指尖无声地停在了空中,仿佛被定格在了那一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个陷入绝望的男人。
桌面上的阿曼终于停止了尾巴的有节奏甩动。它那身反射着房间各色光点的青铜外壳,在瞬间失去了所有温度与光泽,凝固成了一块冰冷的青铜雕刻品。数据流动的猫眼定定地看着李豫,信息流停顿、僵硬,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你们……帮不了我。”李豫吐出最后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钝刀在刮自己的喉咙,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我需要一个人想清楚。”他抬手,猛地发力,将老陈撑住门的那只巨手强硬地推开。合金手指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那声音如同尖锐的警报,刺痛着每个人的神经。他没再回头,将小队里所有的沉默与凝滞彻底甩在门后那片骤然加深的黑暗里,仿佛要将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留在身后。
通道内壁感应式的发光带随着李豫沉重的脚步,在他身前依次点亮又黯淡,仿佛是死亡序列的邀请灯,引领着他走向未知的命运。空气循环系统送进来经过多次过滤的风,带着金属冰冷的微腥,抽打在他汗湿的衣领和后颈上,激不起丝毫暖意,反而让他感到更加寒冷和孤独。他没有回个人休息舱,身体里似乎藏着一团燃烧的灰烬驱策着他前行,那团灰烬如同他内心的愤怒和绝望,燃烧得越来越猛烈。他直奔安全区内环的d - 11区——装备管控通道,仿佛那里是他唯一的救赎之地。
通道漫长而空寂,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冰冷的合金框架间空洞地回响,那声音如同他内心的呐喊,孤独而又无助。
“授权确认。”通道深处传来合成音,那声音冰冷而机械,没有丝毫感情,“生物识别完整。行为意图锁定:探索级灰烬区外围(危险等级:β)。最终警告:强烈不建议单人进入。”冰冷的系统女声在通道内回荡,仿佛是一个无情的判官在宣判着他的命运。通道尽头,厚重的合金密封门如同巨兽沉睡的颚骨,在液压系统的低沉嘶鸣中,无声朝两侧缓缓滑开,露出那片充满未知和危险的灰烬区。
刹那间,一股灼热的气流裹挟着浓重刺鼻的硫磺气息与腐败有机物挥发的腥臭扑面砸来,仿佛巨兽喷出的死亡吐息,将身上那点过滤系统带来的微薄干净空气彻底洗劫一空。李豫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踏了出去,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充满毁灭和怪异的世界。
眼前的景象疯狂刺激着人类的视觉神经。灰烬区真实的面目展开,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噩梦。远处地表裂开巨大的暗红色伤口,沸腾的、混杂着黑色粘稠物的岩浆如同恶毒血脉般缓慢鼓动着流淌不息,升腾起刺鼻的烟雾柱,仿佛是一条条邪恶的巨龙在吐着火焰。天空像是打翻了染缸,猩红、深紫和一种污浊不堪的铅灰色粗暴地混杂翻滚,遮蔽了所有试图透进来的自然星光;那些翻滚的云团中,有细碎的惨白亮色在疯狂地蜿蜒挣扎,如同亿万痛苦灵魂的瞬间具象化,让人不寒而栗。大地覆盖着厚厚的灰烬,踩下去又软又滑,几乎可以没过脚踝,无数无法辨识原本形态的黑色怪异晶体以破碎的姿态,密密麻麻地散布开去,仿佛是一片死亡的森林。死寂与持续的低频沉闷轰鸣矛盾地混合着,构成这片废土的永恒基调,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和恐惧。
一个由毁灭与怪异构成的死亡大染缸。在这里,物理法则像是被揉烂了又勉强糊起来的纸张,显得异常脆弱、扭曲且疯狂,仿佛一切都不再受控制。
李豫深深吸入一口灼热刺肺的空气,似乎要感受这毁灭之地的真实触感。他的右手猛地握紧腰间的能量分配器——一个棱角分明、布满复杂导线的墨黑色金属方块。那里原本是唤醒【力场锚定】的钥匙,是他力量的源泉。但现在无论他怎样压榨自己的精神核心,指尖的触感也只有冰凉的合金,没有回应,没有力量,只有令人窒息的虚无和巨大的恐惧。那冰凉的触感如同他内心的绝望,让他感到无比的寒冷。
技能丢失的深渊远比总部通牒的铡刀更令他感到窒息。这深渊剥夺了他立身之本,以及保护一切的资格,让他觉得自己变得无比渺小和脆弱。他咬紧牙关,将分配器狠狠按回卡槽深处,目光锐利地扫过手腕上的小型多功能光屏扫描仪,仿佛要从那小小的屏幕上找到一丝希望。
他要找到导致这一切的线索,或者...在无声无息中消失在这片荒芜的钢铁坟墓里。被拆解研究,不如死于探索未知的路上,至少那样他还能保留一丝尊严。
前方的探测光点在腕部投射小屏幕上闪烁着,指向区域地图上标记为“旧研究所前哨废址”的红叉。那里曾是探索者们最后的噩梦之地,也是传闻中存在异常能量反应的源头之一。他抬腿迈入灰烬,身影迅速被蒸腾的热气和漫天的灰烬所吞没,仿佛是一个勇敢的战士走进了未知的战场。
身后,安全区入口沉重的合金门在沉默中缓缓合拢,发出钢铁亲吻钢铁的沉闷轻响,仿佛是在为他送行,又像是在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
就在那扇隔绝生死的合金巨门“吭”地合拢、残余的震荡波扫过通道墙壁的下一瞬,装备管控通道后方拐角处无声打开了一道裂隙——不是物理的门,而是空间本身被骤然撕裂的一道冷蓝色伤疤。那冷蓝色的光芒如同神秘的魔法,让人感到无比的敬畏和恐惧。
阿曼的身体几乎在裂隙形成同时从中流畅地滑出,如一滴水银落到冰冷地板上。青铜色的猫耳尖端高频振动着,细密的金属丝绒毛无声颤动,锁定了空气中极淡、却带有强烈指向性的能量粒子尾迹。那尾迹仿佛是一条无形的线索,引领着她走向未知的方向。
她的数据眼瞳孔如两池突然被激活的熔金,光流旋转速度骤然提升,仿佛是两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她朝身后无声的空间裂隙抬起前爪,青铜色的爪尖锋利地闪烁着幽光,仿佛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随时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