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的厉害，呼一口都是白雾。
周黎晓眼睛睁溜圆，昂脸看着贺骏山，干咽口水，扯了扯自己胳膊。
“很晚了，我着急回去，明天还得早起！你...先松开...”
贺骏山握的更紧，不顾她抵抗直接将人扯回身边，手上紧紧抓着不放。
“今晚你特地过来，送这趟菜，是打算我走之前，就不再见了？”
周黎晓咬唇，“先松手，一会儿被巡卫兵看见不好！”
“怕被看见，还故意跑出来？”
“我.....”
“我送你。”贺骏山抢话，“边走边说，我有很多话要说。”
他眼眸深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不等周黎晓反应，就牵着她手腕当先往前走。
挣了两下挣不开，拉拉扯扯的更不好看，周黎晓干脆放弃，默不吭声跟在他身边。
两人就这么在黑夜里‘牵着手’，默默往筒子楼宿舍的方向走，不知谁带的头儿，步子越走越慢。
贺骏山呼了口气，主动打开话题：
“小军还在等你一起吃饭。”
周黎晓垂眼看脚下：“你跟他说，我最近真的很忙。”
“嗯，知道，我已经交代过，让他别去打扰你。”
所以他也没去找她，就想看看她心里到底在不在意，会不会惦记着那一句话的约定。
果然，她来了。
打开门看见周黎晓的那一刻，贺骏山惊喜，这至少代表，她多多少少也有那个意思。
刚刚拉她进门，抱她，都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根本没多想。
现在再想想，都已经抱过她了，她也没生气.....
贺骏山唇角抑制不住浅翘，握着她手腕的大手不动声色下移，顺势包住了周黎晓的柔软小手，掌心温度瞬间冰凉。
“这么冷，早知道，不如我主动去找你。”他说着皱眉，握的更紧。
周黎晓眉心动了动，低头瞄了眼两人贴在一起的袖口，又偏过头，侧眼盯着他看。
贺骏山察觉，看她一眼，微微挑眉：
“怎么？”
他语气不自觉流露出温和与体贴。
周黎晓不自在地撇开眼，摇了摇头。
“没事...”
“还冷吗？”
周黎晓摇头。
看她眼睫垂敛安静温顺的模样，贺骏山唇角浅勾，也没再多说。
就这么走了一路，临到筒子楼前，周黎晓趁他力道松懈，转动手腕将手抽出来。
“贺团长，就送到这儿吧。”
贺骏山立住脚，垂眼看她。
“...你们走的那天，我就不去送你了，免得小军哭闹，也免得别人说闲话。”周黎晓细声解释。
贺骏山听完，下颚微点：
“好。反正我们还会再见，回首都后，我会给你写信，记得回我。”
周黎晓点头，想到还需要他在首都帮自己查万肇和袁家的事，她不免多说两句。
“之前说好的，万肇和袁家的事，麻烦你帮我多留意，不过暂时别打草惊蛇。我想等以后亲自去了首都，再来出面认证那件事。”
“放心。”贺骏山淡笑，“一有消息，我立刻写信给你。”
“嗯。”
周黎晓浅笑点头，“那我先回宿舍了，你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当先抬脚离开，走了几步，身后这人却又开口唤住她。
“黎晓！”
周黎晓不得不驻足，回过头。
“那天你跟小军说的话，他都告诉我了。”
贺骏山定定看着她，面上噙了丝笑意：“你是怕他被他妈妈哄走，才跟他做的约定，对不对？”
想起那天跟贺小军拉过钩，当时刚好被出任务回来的贺骏山撞见，她不由尴尬一笑。
“我是不希望他被人伤害和利用，但也不能笃定，他妈妈一定就会伤害他。”
周黎晓轻叹一声，“小孩子虽然纯真无邪，但大人是不是真心对他好，他是很容易感受到的。再说小军那么聪明，约定，也不一定就能束缚他，还要看他妈妈到底是不是真心.....”
她想到什么，话头一转说道：
“如果需要帮忙，你写信告诉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也可以去一趟首都。”
不管那女人会不会利用孩子，看在贺骏山的面子上，她也愿意插手一次别人家的闲事。
“好！”贺骏山淡笑点头，“我记着了。”
两人相视几秒，周黎晓笑了笑，转身进了筒子楼的洞门。
*
腊月初八，军区文工团在大礼堂安排了文艺晚会，提前庆祝假期和年关。
傍晚时分，军区和家属院的人，大部分都去了大礼堂看演出。
因为是离开的前一晚，贺骏山没去。
他一大早就收拾好了所有行李，又一早喊了纪建松晚上来搬家具。
“得，让你小子捡了大便宜！咱团长当初打这批家具，那可都使得最好的木料！”
何章握着手绢擦了把汗，又笑呵呵抬肘杵了下纪建松：
“说好的，请吃饭嗷！”
“走走走！”纪建松豪迈的大手一挥，“下午菜我都买好了，都上俺家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取菜去！”
“取菜？”何章诧异，“哪儿取？”
他是说要纪建松请吃饭，但也没说要今天晚上就吃啊，这都几点钟了？
“还能上哪儿？当然是食堂！”
纪建松挤眉弄眼儿，暗暗瞪他一眼，“今儿这特殊日子，且不得好好聚一聚？我可买了不少菜，请人大厨给做的席。你上你家拿酒去，咱哥几个好好喝两盅！”
何章脑子里一转，想到什么，顿时恍悟，忙不迭点点头。
“对对对！那是得喝两盅，都上老纪家，我这就上我家拎酒！”
其他人没细琢磨。
贺骏山却是从俩人挤眉弄眼儿，话里话外的表情里，品出了点味道，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带头上了楼。
纪建松三步两步窜下楼，一路紧赶慢赶跑到军区食堂。
陈红拎着一兜子饭盒杵在后院门口等着，见他来，一翻白眼，把沉甸甸的书包往他怀里一塞。
“你不再磨蹭会儿？干脆留着当早饭吃算了！”
纪建松抱着书包，好脾气的嘿嘿笑，解释说：
“团长那家具全套，我叫他们小心搬，那可全是好木材，咱结婚要用的，磕坏了得多心疼？可不就磨蹭了会儿。”
一听全是好木材，陈红脸色好看来了点儿，挑眉交代他。
“晚上都收拾干净，明天得空，我过去瞧一眼。”
“对，去瞧瞧！包你满意！”纪建松忙点头应着。
陈红这才满意的翘起嘴角，“要是家具真那么好，我也就不挑了，明天就带你上我家去，彩礼的事儿能谈拢，等你从老家回来，咱们就能扯证。”
纪建松比划个oK的手势，“没问题！包的！”
‘扑哧’
陈红笑出声，又矜持的挽了挽嘴。
周黎晓从食堂后院里出来，就看到两人杵在巷子里说说笑笑。
她不禁莞尔，走过去，将自己手里包裹严实的书包递给纪建松。
“纪营长，麻烦你，把这些顺带交给贺团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