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员跟纪建松齐齐看了眼她。
售票员点点头，“成，刚好两毛，同志你进去坐，别挡道。”
周黎晓这才连忙转身去找陈红，故意坐在了陈红后面的座位，把她旁边让出来。
“你干嘛啊？哪就那么急？一会儿下车再把钱给他就是了呗！”
陈红扭过身，扒着座椅靠背嗔了她一眼。
周黎晓浅浅一笑，也不解释。
纪建松买完票回来，见陈红旁边空着，立马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回头朝周黎晓明朗一笑。
“周同志，太见外了，两毛钱的车票而已。”
周黎晓还没说话。
陈红咯咯笑说，“她就是脸皮薄，可占不了别人一点儿便宜，不像我。”
周黎晓，“......”
还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这不摆明了告诉人家‘我脸皮厚，就爱占便宜’？
“哈哈哈，你的票该我买，我约你出来，咋还能让女同志花钱？”
陈红嘴角翘了翘，一脸地‘这还差不多’。
周黎晓默默坐在后头，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一时竟觉得，还挺般配。
她乐得躲在后边儿听热闹，看八卦。
只不过没听两句，车上人就越来越多，逐渐拥挤起来。
“诶~”
陈红又惊又喜，伸手一指前头，扭头跟周黎晓说：
“那不陈鸣吗？他咋来了？你昨天不是都...”
“嘘！别说话！”
周黎晓连忙竖起一根食指打断她：
“我怎么知道？你少管别人的事，好好聊你的天儿。”说完用手把陈红的脸掰回去，然后状若无事地扭过脸看向车窗外。
陈红神色微讪，咂了咂嘴清咳一声，只好也装作没看到前头的陈鸣。
“你俩说啥呢？”纪建松扬了扬眉，低声问陈红，“陈鸣？昨天咋了？”
“咳。”
陈红瞥他一眼，一脸状若无事，话从牙缝里小声嗡嗡出来。
“陈鸣也搞到电影票，昨天想约周黎晓，被她给拒了。”
“啊？”
纪建松惊讶地睁圆眼睛，下意识朝前头看了眼。
车厢通道里挤满人，陈鸣立在公交车差不多中间的位置，一手扶着车顶垂下来的吊环，视线正朝他们这边儿瞥。
纪建松瞧见他那贼眉鼠眼偷窥的样子，登时憋不住笑出声。
好小子，还挺勇的，追姑娘拿住机会是真上啊。
啧啧，可惜，就是没他命好。
一样是约看电影，陈鸣被拒绝，他就约成了，这说明啥？
说明周黎晓看不上陈鸣，但陈红对他指定有点儿意思。
这么一对比，纪建松眉峰扬了扬，内心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
公交车摇摇晃晃半个多小时，总算停下来。
这一路，纪建松跟陈红交头接耳嘀嘀咕咕，那样子熟稔的，就像俩人已经开始谈上了。
周黎晓在后边儿被迫听了一路，属实被腻歪到。
原来男女第一次约会，言谈举止就能这么自如，她也是开了眼。
这俩人要是都不成，简直没天理。
下车后，陈红主动说：
“反正电影儿是下午的，我先跟晓晓去随便逛逛，买点儿东西，你去办你的事儿吧！”
纪建松听言看了眼周黎晓，点点头爽快地答应。
“成，那一会儿，咱们在那边儿的烧饼铺见，我这边儿最多半个小时搞定。”
陈红比了个‘oK’的手势。
“行，那就这么定！”
三人分头行动。
走出去几步远，周黎晓才忍不住问：
“他咋认识我？你以前跟他聊过我？”
陈红挽着她手，听言瞅她一眼，扑哧笑出声。
“他咋能不认识你？别人不认识就算了，三团那帮人还能不认识？”
周黎晓眨了眨眼：“他也是三团的？”
“啊，他啊，三团五营营长纪建松，以前跟你那前夫，关系可铁着了！”
周黎晓了悟点头，随即皱眉轻斥。
“别提那扫兴的人。”
“看我！”陈红装模作样拍了下嘴，笑嘻嘻说，“嘴瓢儿了不是？”
周黎晓抿唇笑，忍不住打趣了句：
“看你那春风得意的样儿，这是瞧上人家纪营长了？”
“啥啊？分明是他先瞧上我！”
陈红得意的扬起眉，嘴角几乎压不住地直往上翘：
“我看他是个营长，才愿意考虑考虑，不说别的，纪建松模样长得差了点儿，不过我也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先考量考量呗，看他人品怎么样。”
周黎晓忍俊不禁，“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还摆架子？害不害臊？”
“嘿~我就摆架子了怎么的？”
陈红傲娇地轻翻白眼儿，“他追我的，男追女隔层山知不知道？那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呢，凭啥我就得答应他？”
“嗯嗯，对对对。”
周黎晓怕自己忍不住在笑出声，连忙转移话题：
“咱们直接去百货市场吧，我想买两身内衣，你要买什么来着？”
陈红没啥想买的，点点头说，“走吧，去了看看再说。”
*
于是，两人徒步走了十五分钟，直达百货市场。
周黎晓目标明确，不需要的东西看都不多看一眼，直奔文胸内裤去找。
最后挑了两件文胸，搭两条内裤，还用掉了自己全部家当里唯一的一张布票，买了一身儿过冬的棉毛裤和秋衣，又好说歹说让柜员送了一双袜子。
这一共下来，花了二十七块钱。
这都快赶上她一个月工资了。
陈红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你，你是真舍得花钱啊！这还没入冬呢，咋棉毛裤都买上了？”
周黎晓接过柜员递过来的袋子，仔仔细细把私密衣物全都抱进秋衣和棉毛裤里，叠好了，才塞进袋子里，
闻言，她笑笑说：“我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饿不着，还不能对自己好点儿了？”
她拎着袋子朝外走，陈红连忙小跑着追上，一边惊奇地偏着脸打量周黎晓，跟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诶哟我的天，我看你不爱打扮，平时也不怎么花钱，原以为是个勤俭持家的。倒是我瞧错了，你还挺想得开。”
周黎晓嘴角翘了下，“都是离过一次的了，要是还想不开，可不该我苦一辈子？”
以前她进厂挣钱，为了报答周父周母的养育之恩，工资多数全贴补给周家了。
周家拿那些钱供了弟妹读书，剩下的养父养母自己攥在手里。
等周天赐和周茹参加完高考，那家人翻脸就不认人，抢她的工作，还要把她卖给老矿工。
逼她嫁人的时候，甚至连嫁妆都不愿意陪送。
那时候周黎晓就下定决心，是时候跟周家一刀两断了。
往后她的钱，只能自己攥着。
后来嫁了人，又遇上杨志刚那么个玩意儿，拿钱给情妇养孩子，自己是一分钱没沾上光。
周黎晓又觉悟了一次。
有钱还得舍得给自己花，自己都舍不得花，最后也只会便宜了别人。
“嗯。”
陈红朝她竖起大拇指，“这才对嘛，往后我再也不说你乡下来的了，你这天生就该在城里过好日子！”
周黎晓轻笑摇头，正想说什么，就听身后斜刺里响起一道惊喜地叫唤声。
“周阿姨！！爸爸快看，是周阿姨！”
周黎晓回过头，在斜后方的档口摊看到贺骏山跟贺小军，脸上笑意敛起，微愕眨眨眼。
“...小军？”
咋能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