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刚转过山坳，腰间储物袋突然传来灼烧感。
他脚步一顿，伸手按住袋口，识海中那方青铜古碑正微微震颤，碑面纹路如活了般游走——这是自他觉醒推演台以来，古碑第一次主动示警。
“妖潮？”他想起方才山巅翻涌的乌云，喉结动了动。
青竹村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十岁那年，一头二阶火狐冲进村子，叼走了张婶家的小娃，他躲在柴房里，听见那孩子的哭声被撕成碎片。
母亲拖着断腿扑过来护住他时，他摸到她裤管里凝结的血痂，硬得硌手。
古碑震颤加剧，林渊咬了咬牙，转身往云鹤宗方向狂奔。
他的青衫被山风灌得猎猎作响，靴底在山石上擦出火星——方才叶凌风体内逃出的道魂喊出“补位者”时，他便知这场风雨躲不过，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赶到宗门演武场时，李啸天正站在点将台中央，玄铁剑鞘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各峰执事听令，九阳山外围发现一阶妖兽异动，三日后可能有小规模妖潮——”
“李堂主！”林渊打断他的话，额角还挂着未干的血渍。
演武场瞬间安静，二十余道目光刺过来，其中守山执事雷鸣的眼神最灼人，像要把他戳个窟窿。
李啸天眉峰一挑：“林渊？你不在外门清修，来演武场作甚？”
林渊一步跨上台阶，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卷兽皮地图，摊开在两人中间：“弟子方才在九阳山深处，感知到古碑异常。连夜推演妖兽动向，发现它们并非零散奔逃，而是呈扇形推进。”他指尖点在地图右下角，“核心路径是断崖口，那里只有五名外门弟子驻守。”
“笑话！”雷鸣粗声冷笑，铁胎弓往地上一杵，震得石屑飞溅，“老夫守了十年九阳山，妖兽习性比你清楚。断崖口三面环崖，妖兽除非长了翅膀——”
“雷执事可知，今秋九阳山多雨？”林渊突然抬头，眼底映着演武场的火把，“雨水冲垮了西麓的老藤，原本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道，现在能并行两头三阶妖兽。”
他翻开地图背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推演数据，“弟子用百张符纸模拟妖兽迁徙，发现有七成概率会从断崖口突围——因为那里的灵脉，是青竹村的三倍。” 李啸天的手指在“青竹村”三个字上顿住。
林渊的母亲还在青竹村养病，他知道这个弟子向来护短。
“摆沙盘。”李啸天突然说。
雷鸣瞪圆了眼：“堂主！”
“摆。”李啸天拍了拍雷鸣的肩膀，“让这小子试试。”
演武场中央很快堆起沙土，林渊取来三十六张妖兽符，指尖在沙盘上方虚点：“一阶狼妖走左翼，二阶火狐绕后，三阶岩熊开路——”
他突然抓起一把沙撒在断崖口位置，“这里，会有五十头一阶妖兽当肉盾，吸引注意力。真正的杀招在——”他猛地将一张血红色符纸拍在沙盘东侧，“三头四阶妖将，从悬崖裂缝里爬上来。” 雷鸣的呼吸陡然粗重。
那裂缝是他去年带人封的，用了三重石肤阵。
“不可能！石肤阵至少能撑三个月——”
“但石肤阵的阵眼，用的是普通灵石。”林渊从怀里摸出块焦黑的石头，“弟子在山脚捡到这个，是被妖火烧过的阵旗残片。有人用妖火持续灼烧阵眼，三天前就该碎了。” 演武场的火把突然晃了晃。
李啸天接过残片，指腹擦过上面的焦痕，抬头时目光如刀：“你早发现了？”
“昨夜在山洞里。”林渊想起叶凌风体内逃出的道魂，喉间发苦，“玄霄门的人，可能在帮妖兽破阵。” 李啸天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
雷鸣的脸瞬间涨红，他一把扯过沙盘上的血符，盯着上面的纹路看了半刻，突然把铁胎弓往林渊怀里一塞：“老子信你！但要是敢耍老子——”
“雷执事。”林渊握住弓身，触感粗砺如他的指节，“青竹村的老人们，当年救过我娘。” 雷鸣的手顿了顿，突然重重拍他后背：“走！去断崖口！”
月上中天时，九阳山的风裹着腥气灌进领口。
林渊站在断崖口最高处，脚下是刚布好的火网阵——三十六块火属性灵石嵌在岩石里，每块灵石旁都埋着三张爆裂符。
他的推演台在识海疯狂运转，消耗的灵气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但眼前不断闪过的模拟画面告诉他：这个阵，能撑住第一波冲击。
“林协防使！”一名外门弟子从下方跑来，脸色发白，“山脚下有动静！” 林渊眯眼望去。
原本漆黑的山林突然翻涌起来，像一锅煮沸的黑水。
低阶妖兽的嘶吼声此起彼伏，狼嚎、狐鸣、熊吼混在一起，震得崖边的松树簌簌落针。
“点火！”林渊大喝一声。
守在灵石旁的弟子同时掐诀，三十六团火焰腾地窜起，在断崖口形成一道赤红色火墙。
最先冲到近前的一阶狼妖撞上去，皮毛瞬间焦黑，发出刺耳的尖叫。
后面的妖兽却像没了痛觉，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涌。
“弓弩手！打头领！”林渊抽出短刃指向妖群，“看见耳朵带白斑的狼，带独角的狐狸，射眼睛！” 他的声音混着灵力扩散，外门弟子们如梦初醒，连珠箭雨顿时集中射向几头明显高出半头的妖兽。
一头三阶岩熊正用前掌拍打火墙，一支透骨钉“噗”地扎进它左眼，岩熊痛吼着转身，竟撞翻了身后二十余头狼妖。
“稳住！”林渊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却突然凝住——刚才被射中的独角狐狸倒下时，肚皮上闪过一道暗纹，像某种符文。
他瞳孔微缩，这不是普通妖兽的皮毛花纹，倒像是……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炸响。
林渊抬头，只见一头足有两人高的巨狼踏空而来，浑身红毛如血，双眼猩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它每踏一步，脚下的空气都发出碎裂声，方才还在混乱中的妖兽突然安静下来，像士兵在等待将军检阅。
“血鬃狼王！”雷鸣的铁胎弓在手中发出呻吟，“至少是五阶！” 林渊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推演台在识海剧烈震颤，青铜古碑上的纹路全部亮了起来——这是触发完美推演的征兆。
血鬃狼王的每一步都在他脑海中慢放：左前爪微屈，是要蓄力跳跃；喉间震动频率，对应着即将发出的音波攻击；甚至它颈间那撮逆生长的白毛下，藏着一块颜色略浅的软肉……
“林渊！”李啸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退到我身后！” 但林渊没有动。
他望着血鬃狼王眼中翻涌的凶光，突然笑了——这是他自知道“补位者”身份后，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
识海中的古碑彻底苏醒，青铜光芒从他掌心溢出，在夜色中凝成半透明的虚影。
“来吧。”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在剑刃上的雪，“让我看看，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血鬃狼王的前爪在半空顿住，它猩红的眼睛突然眯起，像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林渊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战场中格外清晰。
下一刻，狼王仰天发出一声长嚎，山崖上的火墙应声而裂，灼热的气浪裹着碎岩扑面而来—— 而林渊的右手，正缓缓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