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了第三枚源初碎片——那枚关乎时空本源的“定序之核”,泺钧感到自己的生命源核仿佛真正“活”了过来。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力量源泉,更像是一个微缩的、拥有自身时空结构的雏形宇宙。心念微动间,周围的光线似乎都会产生不易察觉的偏折,时间的流逝在他感知中也呈现出更加丰富的层次。璎玑的【万象星晷】也同样受益匪浅,推演之力不仅能洞悉变化,更能隐约触及事物在时间长河中的某些“固定轨迹”,预判能力大增。
然而,这份力量的提升,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守寂前辈最后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在心头。“寂灭之主”的注视,意味着他们此后的每一步,都可能落入早已编织好的陷阱。那份源自宇宙终极虚无的恶意,仅仅是感知其存在,就足以让灵魂战栗。
“我们需要更多的碎片,也需要更多的盟友。”璎玑看着星图上那些依旧暗淡的区域,语气凝重,“守寂前辈提到,‘钥匙’的拼图。集齐碎片,或许不仅仅是获得力量,更是为了开启某种……最终解决方案。”
泺钧闭目感应,融合了三枚碎片后,他对其他碎片的共鸣范围扩大了数倍,清晰度也远超以往。但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让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情况不对。”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带着一丝惊疑,“除了几处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共鸣点外,大部分碎片……失去了联系。”
“失去联系?”船长愕然,“是被摧毁了?还是被屏蔽了?”
“不像摧毁。源初碎片本质极高,难以被彻底毁灭。更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隔绝、封印,或者……拉入了某种连共鸣都无法穿透的‘领域’。”泺钧指向星图上一个巨大的、被守望者数据库标记为“绝对禁忌区”的黑暗区域,“而最强烈的一片‘死寂’感,来自那里——‘群星墓场’。”
“群星墓场……”璎玑调出相关资料,脸色微变,“传说那里是上古神魔战争的最终战场,也是已知宇宙中归墟污染最严重的区域之一,连光线和时空都会被吞噬。守望者曾派出多支探索队,无一返还。记录显示,那里可能存在一个极其强大的、拥有初步自我意识的归墟聚合体,被称为‘缄默掠食者’。”
一片能将源初碎片共鸣都隔绝的区域,一个被称为“缄默掠食者”的恐怖存在……这无疑是龙潭虎穴。
“但那里也可能是碎片最集中的地方。”泺钧目光锐利,“寂灭之主可能正在那里加速‘消化’或者‘污染’那些碎片。我们必须去,不仅要找回碎片,更要阻止祂!”
这是一个几乎没有选择的选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薪火号调整航向,朝着那片连星光都似乎为之却步的黑暗区域驶去。越是靠近群星墓场,周围的宇宙环境就越是异常。星辰变得稀疏黯淡,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虚空背景辐射低得可怕,一种令人窒息的“静默”开始蔓延,并非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的声音都被某种力量贪婪地吸走了。
终于,他们抵达了墓场的边缘。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小行星带或星云,而是一片绝对的、连探测器信号都无法返回的黑暗帷幕。这帷幕并非平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吞噬着一切靠近的物质与能量。
“检测到空间结构完全瓦解……物理常数失效……常规手段无法穿越。”技术官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璎玑尝试用万象星晷的清辉探入,但清辉如同水滴落入沙漠,瞬间消失无踪。“连法则都被扭曲、吞噬了……这黑暗,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归墟领域。”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泺钧体内融合了三枚碎片的生命源核,忽然自发地剧烈搏动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强烈“排斥”与“净化”意味的乳白色光辉,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迸发,在他面前汇聚、拉伸,最终形成了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门】!
这扇光门出现的刹那,前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帷幕,竟然微微向后收缩,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般,流露出一种本能的厌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源初……之门……】一段源自生命源核本能的模糊信息流入泺钧脑海,【……排斥……一切……墟之造物……贯通……彼岸……】
这扇门,竟然是源初碎片力量在感应到极致归墟环境后,自行凝聚出的“法则通道”!它能排斥归墟,贯通这片死亡领域!
然而,维持这扇门,需要消耗泺钧巨大的本源力量,而且极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门户已开,但没有回头路。”泺钧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地看着那扇光门,“我先行探路,璎玑,你稳住后方,见机行事。”
没有时间犹豫,他一步踏入了光门之中。
穿越光门的感觉,如同从温暖的母体坠入冰冷的虚无。光门在他身后瞬间闭合。他置身于一片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绝对黑暗与死寂之中。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一种不断侵蚀他生命光辉的冰冷意志。他体内的生命源核如同黑夜中的孤灯,顽强地照耀着周围尺许之地,驱散着试图靠近的“虚无”。
他依照生命源核对碎片残留痕迹的微弱感应,艰难地在这片意识的荒漠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的景象——那是一片由无数星辰残骸和文明造物碎片凝固而成的、巨大无比的“岛屿”,漂浮在黑暗之中。岛屿的中心,矗立着一座由苍白骨骼和扭曲金属构筑的、如同巢穴般的巨大建筑。
而强烈的碎片共鸣,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强大的归墟意志,正从那座巢穴中传出!
就在泺钧试图靠近那座岛屿时,周围的黑暗忽然沸腾起来!无数道漆黑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发出无声的嘶吼,带着湮灭一切的渴望,扑向泺钧这唯一的“存在”之光!
这些是“缄默掠食者”的衍生物,是归墟意志的延伸!
泺钧挥动由生命源核之力凝聚的光刃,将靠近的阴影不断斩灭。但这些阴影无穷无尽,而且每一次对抗,都在加速消耗他的力量。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巢穴中那个强大的意志,已经锁定了他!
【……生命……源核……美味的……光……】
冰冷的、充满贪婪的意念直接冲击他的灵魂,比在星骸深渊中遇到的归墟之瞳更加庞大、更加深邃!
不能久战!
泺钧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大部分力量用于防御,强行顶着阴影的狂潮,朝着那座巢穴冲去!
就在他即将踏上岛屿的瞬间,巢穴深处,那强大的意志似乎被彻底激怒。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终结一切概念存在的漆黑光束,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射至泺钧面前!
这一击,远超之前所有!泺钧能感觉到,如果被击中,不仅仅是肉身和神魂,连他“存在”过的痕迹,都可能被彻底抹去!
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泺钧福至心灵,没有选择硬抗,也没有试图闪避。他将全部心神沉入生命源核,引动了刚刚融合的“时空碎片”之力!
“刹那……永恒!”
在他周围,时间流速发生了诡异的扭曲!那毁灭性的漆黑光束,在触及他身体的前一瞬,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然减缓了千万倍!而泺钧自身,则在这被极度拉伸的“刹那”之间,思维速度飙升到了极致!
他“看”到了光束中蕴含的毁灭法则,看到了巢穴深处那“缄默掠食者”的本体——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由无数文明哀嚎和归墟能量构成的巨大黑暗聚合体!他也看到了,在那聚合体的核心,禁锢着不止一枚……而是三枚正在被缓慢污染的源初碎片!
机会只有一次!
在时间恢复正常流速的前一瞬,泺钧燃烧生命本源,将所有的力量——生命源核的创生、幽冥星尘的终结、以及时空碎片的定序——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存在”本身定义权的意念之刃,沿着那漆黑光束来的轨迹,逆溯而上,狠狠刺入了“缄默掠食者”的核心!
“我思,故我在!汝之虚无,剥夺不了我之存在!”
轰——!!!
意念之刃在黑暗聚合体的核心爆发!并非能量的冲击,而是法则层面的否定与净化!
“缄默掠食者”发出了无声却撼动整个群星墓场的凄厉尖啸!它的形态剧烈扭曲、崩解,那三枚被禁锢的源初碎片瞬间挣脱束缚,化作流光冲向泺钧!
而泺钧,也在发出这超越极限的一击后,意识陷入黑暗,身体如同陨石般向下坠落。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仿佛看到那三枚碎片融入己身,更看到在那崩溃的巢穴最深处,似乎有一扇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的……石门的一角,在归墟能量散逸后,一闪而逝。
那是……?
意识彻底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