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雨抱着文件夹，正准备离开，去执行林墨的指令。
“小雨，你等一下。”
林墨的声音不大，准确地落入她的耳中。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依旧坐在会议桌主位的林墨。
“林总，还有什么吩咐？”苏小雨恭敬地问。
林墨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问道：“之前让你盯着的那个小项目，怎么样了？”
“小项目？”苏小雨愣了一下，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最近的工作，才反应过来，“您是说……那个手机上的游戏？”
“对。”
提到这个，苏小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报告，递了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林总，游戏……按照您的原型设计，已经做出来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负责这个项目的五人小组，都是从之前项目里抽调的精英，但是……他们都对这个项目的前景感到很困惑。”
“困惑？”林墨翻开报告，视线却没有落在上面，而是看着苏小雨。
苏小雨点点头，表情更加为难了：“是的，他们想不通……谁会为一款只能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的游戏付钱？它……它甚至连个像样的付费点都找不到。”
在见识了《征途》的国战、《劲舞团》的虚拟奢侈品和《英雄联盟》的皮肤经济之后，这款被林墨命名为《切水果》的手机游戏，显得过于……朴素了。
它简单到极致，玩法就是用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切开不断抛上来的各种水果。
没有社交，没有竞技，没有复杂的系统。
就像一个……玩具。
谁会为一个玩具，持续不断地付钱？
林墨听完，没有反驳，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轻笑。
“你把正在做这个项目的几人叫过来。”
等人到齐之后，他站起身，走到会议室的白板前，拿起记号笔。
“啪嗒”一声，笔帽被拔开。
他在光洁的白板上，写下了两个词。
【刀刃】
【道场】
“林总，这是……”
林墨转过身，笔尖在“刀刃”两个字上点了点。
“谁说它没有付费点？”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魔力，仿佛在揭示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们可以卖刀。”
“卖刀？”项目组长是个三十多岁的技术宅，闻言挠了挠头，“林总，这游戏里……没有刀啊，就是手指划一下而已。”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林墨的嘴角勾起，“我们可以为玩家的每一次划动，设计一个‘皮肤’，这个皮肤，就是刀刃。”
他看向一脸茫然的两人，继续解释道：
“想象一下。免费玩家划出的痕迹，就是一道普通的白光。但如果他花一块钱，就可以买一把‘木刀’，切开水果时，会发出‘梆、梆’的沉闷声响。”
“如果他花五块钱，可以买一把‘武士刀’，每一次挥动，屏幕上都会带起一道凌厉的剑风，切开西瓜的瞬间，会有水墨风格的汁液特效炸开。”
“如果他花十块钱呢？”林墨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他可以买一把‘激光剑’。每一次划动，都伴随着‘嗡嗡’的电流声，切开水果时，断面上会留下灼烧的焦痕。甚至，在连续切中多个水果后，还能触发一道贯穿屏幕的剑气！”
项目组长和苏小雨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听到了那些截然不同的音效。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简单的“划动”动作，竟然能被拆解出如此多的花样。
项目组长嘴巴微张，喃喃道：“卖……卖手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当商品卖？”
“为什么不能？”林墨反问，“我们卖的，从来都不是那把虚拟的刀。我们卖的是‘爽快感’。”
“当一个玩家，花十块钱买下那把‘武士刀’，在朋友面前，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水墨风的斩击特效时，他获得的满足感，远比那十块钱本身要多得多。”
林墨的笔尖，又移到了“道场”两个字上。
“同理，我们还可以卖游戏的背景。免费的背景，就是一块木板。”
“但玩家可以花钱买下‘竹林’、‘雪山’、‘樱花庭院’。”
“每一次开始游戏，都像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甚至……”他停顿了一下，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力的概念，“我们还可以卖‘水果皮肤’。”
“想象一下，把普通的西瓜，变成‘黄金西瓜’，切开它的时候，会掉落满屏的金币特效。”
“把炸弹，换成一个画着鬼脸的南瓜灯。这套体系，我称之为——”
他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五个大字。
【微交易美学】
“轰！”
项目组长感觉新世界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了。
原来……游戏还能这么做？
原来钱……还能这么赚？
“我明白了！林总，我完全明白了！”项目组长激动得满脸通红，
“我这就带人回去改！不！是重新设计！保证把您说的这些……这些‘美学’，全都做出来！”
说完，他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会议室，仿佛多待一秒都是对灵感的浪费。
会议室里，只剩下林墨和苏小雨。
苏小雨看着白板上的那几个字，过了许久，才消化掉这其中的信息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震撼，提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林总，那这款游戏的宣传和发行呢？”
在她看来，这样一个全新的物种，需要一套同样颠覆性的宣发策略才能引爆市场。
然而，林墨却摆了摆手，神情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不需要传统宣发。”
“啊？”苏小雨又愣住了。
“这种小东西，不需要铺天盖地的广告，也不需要媒体通稿。”林墨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只需要在我们的《英雄联盟》和《劲舞团》登录器上，在斗鲨平台的首页上，给它一个推荐位，挂上几天。”
他转过头，看着苏小雨，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自信。
“然后，它自己会像病毒一样传播开来。”
“我们要做的，就是点燃第一根火柴，然后，等着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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