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尘埃”无声蔓延,它们并非真正的物质,而是亿万微米级的暗金纳米云——圣痕噬菌体群。它们的目标明确而致命:李昭额头的契约圣痕。这片纳米云如同拥有集体意识的活体瘟疫,弥散之处,连燃素海翻腾的能量流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解析力场冻结、剖析。
李昭额头圣痕的灼痛骤然升级为撕裂般的剧痛!他闷哼一声,晶化的指尖猛地按住额头。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下,那枚星辰般的烙印正剧烈闪烁,光芒在纯净的金色与一种污浊的暗金之间疯狂切换。烙印的边缘,一丝丝晶莹的血珠,如同承受不住内部压力般,缓缓渗出、滑落。圣痕内部,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现世万千生命、与父母亲人、与火种空间缔结的契约纽带,正被无数冰冷的、微小的“口器”疯狂啃噬、解析、试图复制其核心波动!
“呃啊——!”一股源自灵魂契约被亵渎的暴怒和剧痛冲击着李昭的神经,晶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体表的裂纹瞬间加深蔓延。他试图调动时空之力驱逐这些侵入者,但每一次意念的凝聚,都像是在粘稠的沥青中挥拳,不仅徒劳无功,反而让那些噬菌体解析、模仿圣痕波动的速度更快了一分!反向侵蚀,正在加速!
“李昭!固守心神!别对抗!共鸣!与我共鸣!”邹波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他双目赤红,心口处的熔金泪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面古朴的护心镜仿佛活了过来,镜面剧烈波动,映照出无数模糊而悲怆的现世光影——母亲诀别的泪眼,战士不屈的咆哮,孩童惊恐的哭喊,恋人紧握的双手……那是人类文明在巨大灾难面前凝聚的情感洪流,是最纯粹的“熔金之泪”!
“以火种为引,以悲愿为薪!圣痕——共鸣!”
邹波双掌猛地合十于胸前,将熔金泪铠的核心辉光狠狠压向李昭的方向。一道纯粹由熔金色情感能量构成的炽热洪流,跨越空间,瞬间注入李昭剧烈闪烁的圣痕之中!
嗡——!
李昭浑身剧震!如同滚烫的熔岩注入冰冷的血管。那污浊的暗金色侵蚀光芒被这股源自亿万生命情感共鸣的洪流狠狠冲刷、压制!圣痕的金光骤然稳定、明亮,边缘渗出的血珠被瞬间蒸发。侵入圣痕内部的噬菌体群发出一阵只有精神层面才能感知的、高频而混乱的嘶鸣,解析和复制的过程被强行打断、迟滞!
熔金泪铠,以消耗现世锚点的稳定性为代价,暂时抵御了噬菌体的侵蚀!
然而,这代价清晰可见。邹波身上的熔金色泽明显黯淡了许多,泪铠的形态也变得有些虚幻。护心镜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纹无声浮现。每一次催动泪铠,都是在消耗那些支撑现世稳定的、不可再生的熔金之泪。
“吼!”一声饱含时间冻结之力的咆哮从侧面传来。那头隐匿于时间褶皱泡中的噬时螳螂,抓住了邹波全力支援李昭的瞬间,再次发动了致命突袭!它那半透明的虫躯完全无视了粘稠的时间流速差异,如同一道凝固的灰色闪电,镰刀前肢带着能斩断时间线的凝固态熵能,直劈邹波毫无防护的后心!刃口所过之处,空气被冻结成一片片灰白色的、如同玻璃般的“时空琥珀”。
邹波正全力维持圣痕共鸣,根本来不及回防!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他。
千钧一发!
“褶皱…感知!”李昭的晶化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在噬时螳螂行动轨迹上,他“看”到了!一道极其细微、常人绝对无法察觉的时间流速断层——那是噬时螳螂高速穿梭时,其镰刀刃口留下的、短暂凝固的时间褶皱碎片!
“熵闪!”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李昭的身体在原地留下一道瞬间出现、又瞬间开始晶化崩解的残影。他的本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拽入那道凝固的时间褶皱碎片之中,又在下一个万分之一秒,从邹波身后那道刚刚形成的“时空琥珀”中——破冰而出!
噗嗤!
晶化程度已经达到58%的右臂,包裹着一层同样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时空乱流,如同最锋利的钻头,狠狠刺入了噬时螳螂半透明的胸腹甲壳连接处!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的“滋啦”声。
“时痕…斩!”李昭低吼,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他将自己右臂上正在疯狂加速的、不可逆的晶化过程所蕴含的恐怖时间流逝之力,尽数灌注于这一刺之中!
嗡——!
噬时螳螂被命中的部位,那坚固的半透明甲壳,以及其下的血肉组织,如同被按下了亿万倍的快进键!甲壳瞬间老化、布满裂纹、风化成灰!血肉在刹那间经历了腐朽、干涸、化为尘埃的全过程!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不断晶化扩散的空洞,出现在它的躯体上!
“嘶——!!!”噬时螳螂发出凄厉无比的精神尖啸,凝固态熵能镰刀的攻击轨迹瞬间歪斜,擦着邹波的肩膀划过。邹波被那蕴含时间冻结之力的刃风扫中,半边身体瞬间麻痹,覆盖其上的熔金泪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再次扩大。
噬时螳螂遭受重创,半透明的身体剧烈抽搐,伤口处晶化的灰白色物质如同瘟疫般蔓延。它怨毒地“瞪”了李昭一眼,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再次诡异地融入了那片属于蜂后之茧的、流速万倍缓慢的时间褶皱泡中,消失不见。
李昭保持着刺击的姿势,晶化的右臂上,那被噬时镰刀斩出的裂痕在时痕斩的爆发下,骤然扩大了近一倍!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爬满了小臂。晶化污染度,在强行发动“熵闪”和“时痕斩”后,瞬间冲破了60%的临界点!一股远超灼痛的、仿佛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亿万把钝刀缓慢切割的“撕裂感”席卷全身!额头的圣痕虽然暂时稳定,但内部被噬菌体啃噬过的契约根基,传来阵阵空虚的钝痛。
他缓缓收回手臂,晶化的碎屑如同雪粉般簌簌落下。邹波踉跄一步,捂住麻痹的肩膀,看着李昭那几乎要碎裂的手臂和额头上再次开始隐隐浮现的暗金侵蚀纹路,脸色煞白。
时间褶皱泡内,蜂后之茧的搏动,似乎更加有力了。十小时,在残酷的攻防与牺牲中,无情地流逝着。圣痕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阴影,已然笼罩。噬时螳螂的退却,更像是一次蓄力的蛰伏。而在那万倍流速的茧内,时间,已经悄然流逝了数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