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
顾砚铮刚刚结束了为期近一月的出差。
回家的当晚，书房厚重的红木门被敲响。
“进来。”
顾砚铮低沉的声音响起。
顾沉舟推门而入。
顾砚铮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听到推门的声音后，锐利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书房里带着点烟草和书籍的混合气味，气氛严肃。
“爸，您找我？”
顾沉舟神态自若的走到书桌前站定。
顾砚铮放下文件，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于腹部，目光审视着顾沉舟：
“这次国庆出差，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怎么，家里有事？”
“没有，爸。”
“也许是因为刚开学不过一月，学校那边还有课程调整需要适应，加上假期积压了点邮件处理。”
顾沉舟神色平淡，回答的滴水不漏，语气也十分平静。
“是吗？”
顾砚铮不置可否，双手放在扶手两侧，手指在上轻轻敲击着，忽然转变了话题：
“那个叫林深的……最近怎么样？”
话题转的太过突然和直接了，顾成舟听到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心头微紧。
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关系。
“他？还好。上次车祸受了点惊吓，最近在学校看着还算平静。”
“陈浩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但是我还是提醒他注意安全。”
“只是提醒？”
顾砚铮扬眉一挑，目光紧紧盯着顾成舟的眼睛。
“我怎么听说你们走的很近？几乎形影不离？”
“爸。”
顾沉舟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坦然。
“我们是朋友，又都在学校，自然接触比较多。”
“况且建筑系和金融系有些交叉项目，偶尔也会一起讨论。”
他顿了顿，加重了点语气：
“另外，陈浩那件事还没有彻底了结，一个学生家里，又不在本地。既然是朋友，那我多照看几分也是应该做的，毕竟事情因我介入而起，我无法袖手旁观。”
说的十分坦然，也把“责任”摆在了面前。
顾砚铮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儿子话里的真实性。
顾沉舟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坦荡，没有丝毫闪躲。
书房里只有时钟“滴答”走动的声响。
“朋友？”
顾砚铮哼了一声。
“分寸要把握好。顾家的儿子，交友圈子要慎重。”
“那个林深，背景太单薄，看着挺单纯的，心思未必单纯，别让人利用了你的……善心。”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带着警告。
“爸，我想你多虑了。”
顾沉舟语气依旧平静。
“林深是个很有才华也很努力的人，心思基本都在学业和设计上。”
“最近他想参加一个建筑模型比赛，我和他一直都在讨论比赛的模型。”
“我交朋友看的是品性，不是家世背景。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至于利用？他连我主动提出帮他搬到更安全的住处都拒绝了，就更不提利用了。”
顾沉舟用事实举例，说服父亲。
顾砚铮盯着顾沉舟看了好一会儿。
他似乎没有发现明显的破绽，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放松了一点，挥了挥手：
“行了，朋友就朋友，你自己有数就行。记住你的身份和责任，别被一些无谓的人和事分了心。出去吧。”
“是，爸。”
顾沉舟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书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门关上的瞬间，他才几不可查地吐出一口长气，后背的衬衫似乎有些微凉。
……
顾成舟回到自己房间不久，门外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
是母亲叶知柔。
叶知柔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走了进来，脸上仍然带着温柔的笑容。
“沉舟，累了吧？喝点汤，刚炖好的。”
她把汤放在了书桌上，目光落在了顾沉舟的脸上。
“谢谢妈。”
顾沉舟吐出一口气，接过汤匙。
叶知柔没有立刻离开，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刚才……你爸找你谈话了？”
“嗯。”
顾沉舟搅动着碗里的汤，没有否认。
“能说说聊了什么吗？”
叶知柔转过身，语气温和的试探询问。
“也没什么，就还是那些事儿。”
“问问学校的事儿，还有……让我交友慎重些。”
顾沉舟停顿一下，避重就轻的回答。
叶知柔走到书桌前，手指轻轻拂过顾沉舟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
上面是林深刚刚发来的一条询问他是否安全到家了的消息。
“小舟。”
叶知柔的声音更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妈妈不是很想干涉你。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她转过身，看着儿子年轻却已显沉稳的脸，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忧虑。
“我可以明确的对你说，我很担心，我也不是很支持你的这段恋情。”
顾沉舟听见的时候，忍不住抿起嘴。
“现代社会很包容，所以我不像你父亲那样会强烈反对。”
“只是这条路太难走，尤其是你父亲，还有这个家，未来要面对的……”
“如果你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其实会支持，可惜……”
叶知柔叹了口气没有说完。
但没有说完的话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顾沉舟放下汤匙，抬起头，迎上母亲忧虑的目光。
“妈，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很高兴你没有强烈反对，我知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我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会走到底。”
叶知柔看着儿子眼中的决心，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替他理了理额前微乱的碎发。
“你真是，和你爸一样犟。自己知道就好。照顾好自己，也……别太为难自己。”
她终究没有说出强烈反对的话，选择了旁观。
“汤趁热喝，早点休息。有空记得和自己妹妹多联系联系，她挺想你的。”
“嗯。”
叶知柔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顾沉舟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又看了看手机上林深发来的那个小小的笑脸表情。
窗外的夜色浓重，他拿起手机，给林深回复了一条：
“到家了，一切安好，早点休息。”
对方瞬间回复：“嗯哼，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