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的一瞬间。
尘夜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彻骨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冰锥,悍然刺入他的脑海!
他大脑“嗡”的一声,思维运转瞬间变得无比滞涩,仿佛被冻结了一般,陷入一片空白。
即便他提前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一种手段,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这种诡异术法面前,他没有任何有效的反抗办法!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更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与周围被控制人群不同的举动。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在场随行的官员、侍卫,其修为最低者也远超他一个大境界,气息凝练,目光锐利。
只要他敢有丝毫异动,下一秒绝对会迎来雷霆般的打击,瞬间身首分离!
“告诉我,云州城的所有事情…你所见、所闻、所知的一切…不得有…任何隐瞒…”
那道清冷得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的神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性力量,引导着他张开嘴,就要将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和盘托出…
就在尘夜意识一片混沌,目光呆滞,即将脱口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他脑子里却极其不合时宜地、冰冷而机械地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检测到可赠予对象:澹台箐\/澹雪凤】
【修为:化婴境六层】
【评价:容貌绝佳,身段绝佳,天赋绝佳】
【综合评定:顶级】
【基础返还倍数:1000倍!】
这突如其来的提示,如同在即将彻底冻结的冰面上砸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隙!
尘夜那最后一丝尚未完全沉沦的意识,艰难地捕捉到了这则信息,但…这有什么用?
他现在连思考都做不到!
“醒来!蠢货!”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一道焦急万分、甚至带着破音的尖利叫声,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最深处猛然炸响!
与此同时,一股清凉而精纯、带着先天道韵的奇异能量,自他丹田气海深处涌出,逆冲而上,直贯天灵!
是小道!
是那枚一直毒舌聒噪的先天一炁道种,在关键时刻出手了!
这股清凉之意如同破开坚冰的暖流,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他神魂之上的冰冷与混沌!
尘夜猛地一个激灵,意识骤然恢复了清明!
感激之情在心中一闪而过,但他深知现在绝不是道谢的时候。
他强行压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大脑飞速运转。
话说…这人在系统提示里为什么会有两个名字?澹台箐\/澹雪凤?
此刻根本来不及深究这诡异的现象。
尘夜赶紧模仿着身旁那些凡人和低阶修士被控制后的模样,目光重新变得呆滞、涣散,脸上露出混杂着恐惧与茫然的神色,开始机械地、断断续续地胡扯一些毫无价值、不痛不痒的信息:
“我…我听闻…云州城毁灭了…好可怕…担心…担心我那在隔壁镇子的婆娘…”
“我想去…去看看…万一能…能捡到点仙人不要的破烂…就发财了…”
他故意让声音显得粗粝沙哑,充满了小民式的愚昧与贪婪。
傲立于轿上的澹台箐,那双深不见底的冰眸微微皱起,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她入城之后,灵觉的确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令她无比厌恶的、属于蝙学虎那个废物的残留气息,虽然只有一瞬便消失无踪,但她绝不会感知错误。
正因如此,她才会不惜动用这“冰心问魄”之术,大范围控制所有在场之人,让他们在无意识状态下自行坦白,以期找出蛛丝马迹。
可…居然没有?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法器,再次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心跳、每一缕气息的波动都未能逃过她的感知,但依旧一无所获。
“知道了,退下吧。”
冰冷的命令再次响起,不含丝毫情绪。
说完,她漠然转身,青玄色的衣袂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重新回到了那顶奢华而隔绝一切的轿子之中。
随着她身影的消失,那笼罩全场的无形力场骤然消散。
“欸?我刚才怎么了?”
“嘶…头有点晕…”
“特使大人呢?”
主道上的所有人如同大梦初醒般恢复了清明,脸上纷纷露出后知后觉的恐慌与迷茫,却又下意识地压抑着不敢喧哗,相互对视着,小心翼翼地退到更远处。
尘夜也混在人群中,跟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看来这澹台箐并未精准地锁定自己,只是进行了无差别的神魂探查。
好生厉害的手段!
若非小道在关键时刻不惜耗费本源之力相助,这简直就是一场无解的死局!
他保持着恭敬畏惧的姿态,低着头,默默等待着,直到那支威严的仪仗队伍彻底消失在城主府洞开的大门之后,那沉重的府门轰然关闭,将内外隔绝开来。
“呼……吓死我了,这等中州来的大人物,突然驾临我们这种边陲小城…”
“不过说起来这不是赚了吗?澹台箐大人居然让我们抬头看她呢!能如此近距离直视这等仙子般的特使,可是天大的运气,够我吹嘘一辈子了…”
“是啊是啊,虽然有点吓人,但值了!”
身边的凡人们和低阶修士们开始徐徐起身,心有余悸又略带兴奋地三言两语交流起来,仿佛刚才那生死一线的经历只是一场奇遇。
尘夜则默默低下头,悄无声息地融入逐渐散去的人流,快速向着内城出口走去。
一离开内城范围,他立刻加快脚步,拐入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
“多谢了,小道。这次没有你,我恐怕真的栽在这里了。”
尘夜在心中真诚地道谢。
这次小道确实是救了他的命。
“哼!”
脑海中响起小道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虚弱的冷哼,
“以后给我小心点!你死了,我这缕刚复苏的意识也会跟着消散!既然已经招惹了这劳什子圣朝,在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就不要再轻易踏上圣朝的土地!
你永远想象不到他们那些传承悠久的势力,会有什么样诡异高深的追踪术法,说不定何时就察觉到你身上残留的细微痕迹。”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我敢肯定,那个叫澹台箐的女人,绝对察觉到了你身上某些不对劲的地方,或许是与那妖魔交手残留的极淡气息,或许是你动用那瞳术留下的细微道痕…
但她看不透你这层衣服的完美伪装,无法确定,所以才会不惜动用那等大规模的神魂术法,诱导你主动坦白。
这女人行事,比之前那个被操控的凌峰要谨慎、可怕得多!
若是换那个疯狂的意识来,估计早就宁可错杀一万,将现场所有凡人屠戮殆尽,也要把你揪出来了!”
尘夜默默点头,心中凛然。
那日操控凌峰的“天使意志”,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对一切的“无所谓”。
城池、人命、手下…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随意舍弃,所以毁灭起来也毫无负担。
而这位澹台箐特使,则更像是一个冰冷高效的猎手,精准而危险。
他快速来到与妹妹分别的那条隐蔽小巷,走到那处约定的、阳光难以照射到的阴暗角落。
“走,我们去吃东西。”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阴影轻声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好。”
声音落下的瞬间,那处阴影仿佛微微蠕动了一下,一个穿着普通、面容毫不起眼的小女孩身影悄然浮现,正是伪装状态下的尘铃。
这是他们早已约定好的暗号,简单平常,不会引起任何路人的注意。
尘夜伸出手,自然地牵起妹妹的小手。两人如同最普通的兄妹,随着稀疏的人流,慢慢向着云澜城外走去。
终于…要彻底离开这片是非之地,踏上前往遥远瑶池圣地的漫漫路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