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吧。”
那古老威严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而它所指向的“生路”——那条在狂暴云层中短暂开辟出的通道——已经开始剧烈地扭曲、收缩，仿佛一张正在闭合的巨口。绿色的闪电不再是指引，而是变成了狂暴的鞭挞，抽打着墨黑色的海面，激起更高的浪涛。苏怀舟的怒吼声从舰桥传来，压过了风浪的喧嚣：“左满舵！全速前进！冲进那个通道！”
“青鸟号”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船体以一个近乎倾斜的角度，劈开迎面而来的巨浪，朝着那即将消失的云中通道猛冲过去。
“来不及了！通道在崩塌！”林皓盯着雷达屏幕，声音紧绷。屏幕上，代表安全通道的绿色光带正被代表着混乱能量场的血红区域迅速侵蚀！
“必须冲过去！”陈远紧抓着栏杆，稳住身形，“这是唯一的机会！”
船首猛地扎入通道入口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震耳欲聋的风暴声、海浪的拍击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通道内部出奇的平静，只有船体破开薄雾的水声。
然而，这平静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十秒。
通道两侧的云墙不再是柔和的白色，而是变成了翻滚涌动的深灰色，内部不断有绿色的电蛇窜动，照亮了这条蜿蜒在天空与海洋之间的奇异路径。透过半透明的云壁，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是地狱般的景象：数十道巨大的水龙卷如同连接天海的巨柱，在墨色的海面上缓缓移动，吞噬着沿途的一切。它们相互碰撞、合并，又分裂出新的小龙卷，构成了一片死亡丛林。
“青鸟号”在其间穿梭，如同在利齿间求生的蝼蚁。
“小心右舷！”苏怀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见一道直径近百米的巨大水龙卷，正以惊人的速度横向移动，眼看就要拦腰撞上船只！
“来不及避开了！”操舵的水手绝望地喊道。
苏怀舟一把推开他，亲自掌控舵轮。他没有试图躲闪，而是将船头微微调整，对准了水龙卷边缘相对稀薄的水雾区。
“准备承受冲击！”他大吼一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在周围游弋的鲛人突然出现在通道前方。她们悬浮在空中，双手结出复杂的手印，口中吟唱着空灵而古老的歌谣。随着她们的吟唱，通道前方，一片更加广阔的、泛着诡异青灰色的海域映入眼帘。
通道的出口，就在前方不到五百米处！
那里没有风暴，没有巨浪，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死寂之海。
楚瑶手中的古玉突然变得冰凉刺骨，与她先前感受到的温热截然相反！
“她们在做什么？”林皓惊呼。
“她们在...加固通道？”陈远也感到难以置信。他看到鲛人们张开双臂，无数细小的、闪烁着珍珠光泽的气泡从她们手中飞出，迅速融入通道的四壁，使得原本剧烈震荡的通道稍微稳定了一些。
“她们在帮我们...”楚瑶的声音带着哽咽，“可是...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紧接着，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所有人。
就在“青鸟号”即将冲出通道的最后一刻——
轰隆隆隆——！！！
一道前所未有粗壮的绿色闪电，如同天神的裁决之矛，悍然劈在了通道出口的正前方！
伴随着一声仿佛玻璃碎裂的巨响，整个通道从出口处开始崩溃！绿色的闪电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沿着通道内壁飞速蔓延、撕裂！
“抓紧！！”苏怀舟的吼声被淹没在巨大的断裂声中。
整个通道，如同被撕碎的画卷，从出口处开始向内崩塌！破碎的云块和失控的海水如同瀑布般向内倾泻！
“冲出去！”陈远吼道。
“青鸟号”像一枚脱弦的利箭，险之又险地从彻底崩溃的通道出口射了出去！
剧烈的颠簸和震动几乎让人五脏六腑都移位。
当船体最终稳定下来时，他们已经置身于那片青灰色的死寂之海。回头望去，身后的通道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混沌的能量乱流，以及缓缓沉入海中的、鲛人那最后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决绝。
他们成功了。
他们逃离了风暴区，进入了这片被称为“归墟”边缘的宁静海域。
然而，还没等众人从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中恢复，一个更令人心底发寒的景象，缓缓展现在他们面前。
船上的电力系统再次顽强地恢复了。林皓第一时间扑向他的设备，想要记录下这穿越边界的数据。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毫无规律的曲线和数字。
“不行...所有基础物理常数都在剧烈波动...”他的声音充满了世界观崩塌的茫然，“我们...我们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的话音未落，舰桥上的航海无线电——那个被认为在强干扰下早已失效的老式设备——突然自动开启了。
喇叭里没有传来任何人类的通讯信号。
只有一种声音。
一种低沉而规律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