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启动。
时间,零点零一分。
弗吉尼亚州,郊区。
一栋独立的双层房屋。
房屋周围,是草坪和树木。
五十米外,停着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萨博班。
车内,有两名中情局特工。
他们负责外围警戒。
一百米外,另一辆福特探险者停在路口。
车内,同样有两名特工。
他们负责监视所有通往这里的道路。
房屋内部。
一楼客厅。
两名特工坐在沙发上,看着监控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房屋四周的十六个摄像头画面。
一切正常。
二楼书房。
约翰·安德森坐在椅子上。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水和一个笔记本电脑。
电脑屏幕上,播放着今天听证会的新闻重播。
他看着屏幕里的自己。
他听着屏幕里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门外,站着两名特工。
他们是安德森的贴身护卫。
这是中情局最高级别的证人保护措施。
安全屋。
六名外勤特工,二十四小时轮班。
安德森看着新闻。
他拿起了桌上的水杯。
他喝了一口水。
水是凉的。
他放下水杯。
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他看向窗外。
窗外是黑夜。
他知道,他的人生已经改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阴影里的人。
他走到了阳光下。
或者说,他走到了聚光灯下。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站起身。
椅子向后滑动,发出轻微的声音。
门外的特工,立刻警觉。
其中一人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另一人问道:
“安德森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安德森回答:
“没有,只是想去一下洗手间。”
特工说:
“好的。”
安德森走出书房。
两名特工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三米的距离。
他走进洗手间。
他关上了门。
他没有锁门。
特工站在门外。
安德森打开水龙头。
水流的声音响起。
他用手接水,洗了把脸。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
眼神里,是疲惫。
就在这时。
他脚下的地板,震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的震动。
像是什么重物,在远处落地。
他皱起眉头。
门外的特工也感觉到了。
其中一人通过无线电问道:
“外围,有什么情况?”
雪佛兰车内的特工回答:
“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路口的特工也回答:
“道路干净,没有车辆靠近。”
门外的特工松了口气。
他对同伴说:
“可能只是小型地震。”
安德森在洗手间里,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关掉水龙头。
他准备开门出去。
他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然后。
光。
一道无法形容的光,从房屋的下方亮起。
那光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黄色的。
那是一种纯粹的能量。
光穿透了地板,穿透了墙壁,穿透了他的身体。
一瞬间,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瞬间,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下一秒。
声音。
巨大的声音。
声音摧毁了一切。
整栋房屋,从地基开始,向上分解。
混凝土变成了粉末。
钢筋变成了碎片。
木材变成了灰烬。
客厅里的特工,和他们的监控屏幕一起,消失了。
门外的特工,和他们的枪一起,消失了。
安德森,和那个洗手间的镜子一起,消失了。
爆炸的能量,形成一个火球,向天空升起。
五十米外的雪佛兰萨博班,被冲击波掀翻。
车身在空中翻滚,然后砸在地上。
车内的两名特工,当场死亡。
一百米外的福特探险者,所有的车窗玻璃,瞬间破碎。
车内的特工,被震得七窍流血。
整个街区,陷入了黑暗和火海。
瓦斯爆炸。
这是官方给出的,最终的调查结论。
瑞士,苏黎世。
时间,零点二十七分。
克劳斯是一名记者。
他刚刚写完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篇稿子。
关于海牙国际法庭首席法官范德比尔特,和他的瑞士银行账户。
他将稿子,发送给了他的主编。
主编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主编的声音在颤抖。
“克劳斯,你做了一件伟大的事。”
“但你也要小心。”
“这些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克劳斯在电话里笑了。
“我知道,但我是一个记者。”
“真相,就是我的职责。”
他挂了电话。
他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新闻社的大楼。
他开着他的那辆大众高尔夫。
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道路沿着苏黎世湖。
湖面在月光下,没有波澜。
他的手机响了。
是他的妻子。
他接通了蓝牙电话。
“亲爱的,我马上就到家了。”
“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
他的妻子在电话那头说:
“不用了,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土豆炖牛肉。”
“快点回来,孩子们都在等你。”
克劳斯说:
“好的,我爱你们。”
他挂了电话。
他看着前方的道路。
道路上没有别的车。
很安静。
他喜欢这种安静。
突然。
他的车后,亮起了两道刺眼的车灯。
一辆黑色的宝马m5,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车后。
并且在快速靠近。
克劳斯皱了下眉。
他向右打了一点方向盘,让出了左边的超车道。
但那辆宝马,并没有超车。
它依旧跟在他的车后。
并且,距离越来越近。
几乎要贴上他的车尾。
克劳斯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从后视镜里,看不清对方车里的情况。
对方的车窗是黑色的。
他踩下油门,试图加速摆脱对方。
他的高尔夫,引擎发出了轰鸣。
但那辆宝马,也同时加速。
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追了上来。
然后,那辆宝马,撞向了他的车尾。
砰。
一声巨响。
克劳斯的高尔夫,车身剧烈地晃动。
他猛地向前冲去,安全带勒得他胸口生疼。
他死死地握住方向盘,试图控制住失控的汽车。
但宝马车,再次撞了上来。
这一次,撞击的位置,是他的左后轮。
高尔夫瞬间失去了平衡。
车头向右猛地一甩,冲向了道路的护栏。
护栏是金属的。
但它无法阻挡一辆失控的汽车。
汽车撞断了护栏。
飞了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然后,坠入了苏黎世湖。
冰冷的湖水,涌进了车里。
克劳斯在剧痛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驾驶座上。
车门变形了,打不开。
水,很快就淹没了他的膝盖,他的腰,他的胸口。
他用力地捶打着车窗。
但车窗纹丝不动。
水,淹没了他的脖子,他的嘴,他的鼻子。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
是那辆黑色的宝马m5。
它停在断裂的护栏边。
没有开车灯。
像一个黑色的幽灵,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它倒车,掉头,消失在了夜色里。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华盛顿特区,乔治城。
时间,零点四十九分。
史密斯被免职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
他从美国财政部的部长,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公民。
一个声名狼藉的,等待国会调查的嫌疑人。
他回到自己的豪宅。
他赶走了所有的仆人。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他打开了一瓶威士忌。
十八年的麦卡伦。
他没有用杯子。
他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
但他感觉不到。
他只感觉到冷。
一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冷。
他完了。
他知道。
他看着空旷的客厅。
墙上挂着名贵的油画。
地上铺着波斯的地毯。
这些东西,都将不再属于他。
他拿起电话,想打给亚瑟·梅隆。
但他没有拨号。
他知道,打过去也没有用。
梅隆先生,已经放弃了他。
放弃了所有人。
他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
他感觉心脏跳得很快。
胸口有些闷。
他以为是酒精的作用。
他没有在意。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他年轻的时候。
想起他是如何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谎言,交易,背叛。
他的一生,都建立在这些东西之上。
现在,这些东西,反过来吞噬了他。
他感觉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像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呼吸,却吸不进空气。
他睁开眼睛。
他看到客厅的天花板,在旋转。
他想呼救。
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从沙发上滑落,摔在了地毯上。
那瓶威士忌,也掉在地上。
酒,洒了一地。
琥珀色的液体,浸湿了名贵的地毯。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
他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吊灯的光,在他的瞳孔里,慢慢涣散。
他的身体,开始抽搐。
几秒钟后,他不动了。
突发性心肌梗死。
这是法医给出的,最终的诊断。
中情局总部,兰利。
地下三层,全球监控中心。
一名值班的技术员,看着眼前的屏幕。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屏幕上,一个红色的警报,正在闪烁。
警报来自弗吉尼亚州的一个坐标点。
那是代号“鹰巢”的安全屋。
所有的生命信号,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立刻拿起电话,接通了行动主管。
“主管,鹰巢失联了。”
电话那头,传来主管的声音。
“什么意思?”
技术员说:
“所有的信号都中断了,包括特工的个人终端和车辆的GpS。”
“最后传回的,是一段剧烈的能量波动。”
“初步判断,是高当量爆炸。”
主管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
“安德森在里面。”
技术员说:
“是的,先生。”
主管挂了电话。
技术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另一个屏幕上,又跳出了一个警报。
来自瑞士苏黎世。
“一名被标记为‘关键信息源’的记者,发生交通事故,车辆坠湖,确认死亡。”
紧接着。
第三个警报。
来自华盛顿特区。
“目标人物史密斯,在家中死亡,初步诊断为心肌梗死。”
第四个。
第五个。
第六个。
来自伦敦。
来自巴黎。
来自柏林。
来自东京。
一个又一个的红点,在全球地图上亮起。
每一个红点,都代表一个死亡。
每一个死者,都与“世纪听证会”有关。
技术员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的手,在颤抖。
他再次拿起电话,拨给了行动主管。
“主管……”
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出事了。”
“全世界,都在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