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病毒一样传播。
它通过海底的光缆。
它通过天上的卫星。
它出现在每一个亮起的屏幕上。
索斯比拍卖行的官方网站。
路透社的新闻推送。
彭博社的财经快讯。
英国广播公司的国际频道。
每一个媒体，都用了最醒目的标题。
“世纪珍品”。
“失落的国宝”。
“圆明园龙首惊现拍卖会”。
新闻的配图，是一张高清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颗青铜铸造的龙头。
龙的眼睛，凝视着镜头。
它的嘴微张，仿佛在无声地咆哮。
它的鳞片，它的胡须，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它的身上，带着时间的痕迹。
那是岁月的沉淀。
也是屈辱的烙印。
这条新闻，在瞬间，点燃了互联网。
在华夏，社交媒体的服务器几乎陷入瘫痪。
愤怒。
震惊。
难以置信。
每一个看到这条新闻的人，都感受到了同样的情绪。
无数的评论和转发，像潮水一样涌来。
“无耻！”
“强盗！”
“必须把它要回来！”
“这是我们的东西！”
民众的怒火，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
这股洪流，冲向了每一个相关的部门。
外交部的电话，被打爆了。
国家文物局的网站，因为访问量过大而崩溃。
无数的邮件，涌入了驻德国大使馆的邮箱。
压力，从民间，传递到了官方。
京城。
外交部大楼。
一间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我方已通过外交渠道，向德方和索斯比拍卖行，提出了最严正的抗议。”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汇报。
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压抑。
“我们要求他们，立刻停止这场非法的拍卖活动。”
“并且，无条件归还属于我国的文物。”
会议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领导。
他敲了敲桌子。
“他们的回应呢？”
汇报的男人，低下头。
“索斯比方面回应称，他们只是接受委托方委托，进行商业拍卖，一切行为，均符合英国当地的法律法规。”
“他们建议我们，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争议。”
“至于德方……”
男人停顿了一下。
“德方外交部的回复是，这件拍品属于施密特家族的私人财产，德国政府无权干涉合法的私人商业行为。”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
这是借口。
这是推诿。
这是傲慢。
“施密特家族呢？”
主位上的领导，再次发问。
“他们有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有。”
汇报的男人，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
“他们的家族发言人，通过媒体发表了一份声明。”
“声明里说，他们对这件艺术品拥有无可争议的所有权。”
“他们欢迎，任何对这件艺术品感兴趣的买家，参与竞拍。”
“包括，来自华夏的买家。”
男人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说完了。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有人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有人摘下眼镜，用力地揉着眉心。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
对方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他们在规则的框架内，做着最无耻的事情。
他们用法律当做挡箭牌。
他们用商业自由当做借口。
他们把一件沾满了血与火的赃物，包装成了一件可以自由交易的商品。
而你，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因为，他们就是规则的制定者。
零号基地。
指挥中心。
巨大的屏幕上，同样显示着关于龙首拍卖的新闻。
屏幕前，站着几个人。
李锐，赵信，还有凤凰带领的技术团队。
这里的气氛，比外交部的会议室，更加压抑。
因为这里的人，更了解内情。
他们知道，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商业拍卖。
这是挑衅。
是战争。
砰！
一声巨响。
李锐一拳，重重地砸在了面前的控制台上。
控制台的金属外壳，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欺人太甚！”
李锐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作为一名军人，他感受到的屈辱，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那感觉，就像是敌人，拿着从你家里抢走的东西，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而你，却被捆住了手脚。
“他们这是在向我们宣战！”
李锐咬着牙说道。
赵信副部长，站在一旁。
他的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
他刚刚结束了和德国军方高层的通话。
通话的结果，很不理想。
对方的态度，很强硬。
言语之间，充满了官僚式的傲慢和推诿。
赵信明白，德国政府，已经被施密特家族绑架了。
在巨大的经济利益和政治影响力面前，所谓的国际公理，不值一提。
整个团队，都陷入了一种憋屈的情绪之中。
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
他们拥有最精锐的行动人员。
但是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没有动用武力。
对手用的是阳谋。
是那种，让你明知道是陷阱，却又不得不往下跳的阳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房间的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人。
秦风。
从事件发生开始，他就一直站在那里。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
看着屏幕上，那颗冰冷的，青铜龙头。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这件足以让整个国家都感到愤怒和屈辱的事情，与他无关。
李锐，再也忍不住了。
他走到秦风面前。
“你就这么看着？”
他的声音里，带着质问。
“我们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
“就让他们，这么踩在我们的脸上？”
秦风，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到了李锐的脸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他看着李锐。
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也很平静。
“谁说，我们什么都不做？”
李锐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秦风。
等待着他的下文。
秦风没有再看他们。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屏幕上。
他看着屏幕上，那张克劳斯·施密特接受采访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笑容优雅，眼神里，充满了优越感。
秦风的嘴角，也缓缓地，勾起了一丝弧度。
那弧度，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的意味。
“他想玩一场游戏。”
秦-风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场，关于历史和尊严的游戏。”
“他想当庄家，想制定规则。”
“只可惜……”
秦-风顿了顿。
他伸出手，指向屏幕。
“他选错了对手。”
“也选错了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