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看着已经彻底失神的秦正国,对着身后的下属挥了挥手。
两名经侦警察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了秦正国的胳膊。
“秦正国先生,根据案情需要,请您跟我们回去,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秦正国没有反抗。
他被架着,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
在他路过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镜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
镜中的自己,头发花白,眼神空洞,满脸绝望。
狼狈,而又可悲。
这就是他秦正国最后的结局吗?
就在他即将被带出别墅大门的那一刻,他的大脑里,突然闪过了一张脸。
一张年轻、沉默、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冷漠的脸。
是秦风。
那个被他亲手抛弃,被他视为家族耻辱的儿子。
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
一个念头,在他灵魂深处悄然浮现。
那份详尽的举报材料……
那些秦家最核心,最机密的黑账……
除了他自己,除了那些早已死掉或者消失的经手人……
还有谁,能接触到?
还有谁,有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秦正国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想起来了。
十年来,家族里所有见不得光的脏活,所有需要抹去的痕迹,所有需要处理掉的麻烦……
全都是秦风去办的!
为了让他能处理干净,他曾经将那些最核心的秘密,毫无保留地交给了这个他最看不起的工具。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
用完扔掉,便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可他忘了,人有思想。
一个被家族当成垃圾一样利用了十年,最后又被无情抛弃的人。
他的心里,会藏着怎样的怨恨和疯狂?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瞬间缠绕住了秦正国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停下脚步,试图回头,试图去看清这个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家,试图从某个角落里找出那个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身影。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脸色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秦先生,请快一点。”
身旁的警察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秦正国被他们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那扇他再也回不来的大门。
门外,警灯闪烁,映照着他那张写满了震惊、恐惧和无尽悔恨的脸。
他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脑中一片空白。
他想不通。
他永远也想不通,那份将他钉死的举报材料,到底是谁递上去的。
……
顶层公寓。
秦风站在摩天大楼的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江城璀璨的夜景。
阿刀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大人,所有知情人脉都已切断,秦正国现在没有任何外援。”
“他永远不会知道,扳倒他的,不是什么市里的意思,也不是什么神秘的新王。”
“而是他自己,亲手抛弃的……”
“儿子。”
秦风没有回头。
他只是端起桌上的咖啡,看着窗外那片风云,目光深邃。
“阿刀。”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空气凝结的力量。
“他是谁,我是谁,这些都不重要了。”
阿刀心中一凛,立刻垂下头。
“是,大人。”
秦风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阿刀的身上。
“秦正国被带走,这只是清算的第一步,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坐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走得稳,走得狠。”
阿刀的身形站得更直了。
“请大人吩咐。”
秦风的目光投向桌面上的一份文件,那上面是秦氏集团所有资产的清单,每一项都被红笔清晰地标注着。
“秦家正面临崩溃,官方的调查会是催化剂,让其垮台的速度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根据我们之前做的预案,秦氏集团的资产,会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进入司法拍卖程序,以偿还他们偷漏的税款和巨额罚金。”
他抬起眼,看向阿刀。
“我需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陈万年。”
“是,大人。”
“让他立刻启动我们三年前就已经注册好的天启投资,准备好所有的资金。”
“我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拆借也好,融资也罢,我要他手上的现金流,足以碾压任何可能出现的对手。”
秦风的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
阿刀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恭敬地问道。
“大人,以我们现在对江城资本圈的封锁,应该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下场和我们争抢秦家的资产。”
“我们是否需要动用如此庞大的资金?”
秦风的嘴角显露出一抹冷意。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我不喜欢意外,尤其是在收官的时候。”
“而且,我不仅要赢,还要赢得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我要让整个江城都看到,秦家的产业,是如何在一场盛大的拍卖会上,被人用钱,一寸一寸地砸碎,再一块一块地捡走。”
“我要让他们知道,秦家那所谓的百年基业,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阿刀瞬间明白了秦风的意图。
这不仅是商业吞并,更是一场公开的处刑,要彻底摧毁秦家最后的尊严。
“属下明白了。”
阿刀重重点头。
“我立刻就去联系陈总。”
“不急。”
秦风抬手制止了他。
“我亲自跟他说。”
阿刀微微一愣,随即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经过特殊加密的通讯器,双手递了过去。
他知道,能让大人亲自通话的人,在整个组织里屈指可数。
陈万年,这个潜伏在江城金融界二十年的隐形大鳄,显然有这个资格。
电话很快被接通。
听筒里传来陈万年无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夜枭大人!请您吩咐!”
“陈万年。”
秦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属下在!”
“你的任务,阿刀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是的大人!阿刀大人已经将初步计划知会属下,属下已经将所有可调动资金全部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动天启投资的账户!”
陈万年的声音里充满了急于表现的亢奋。
秦风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继续用他那平缓的语调下达指令。
“我要的不是准备就绪,我要的是绝对万无一失。”
“拍卖会上,秦家所有的核心资产,包括他们总部的秦氏大厦,城西的地产项目,以及他们引以为傲的物流园区,我一份都不能少。”
陈万年在那头连连应声,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是!大人放心!”
“就算豁出我这条老命,也一定在拍卖会上一锤定音,拿下秦家所有的核心资产!”
“绝对不会有一条漏网之鱼!”
“很好。”
秦风淡淡地说道。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办好了,你就是江城新的金融巨子。”
“办砸了……”
秦风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却让陈万年感到极度的恐惧。
“大人放心!属下万死不辞!”
陈万年几乎是吼着做出了保证。
“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