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旧港码头,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柴油机的气味。
一辆灰色面包车停在码头外围的停车场。
车门滑开,阿刀从车上下来。
他穿着黑色夹克,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工装靴。
他身后跟着四名队员,都穿着便装,身上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他们唯一携带的,是隐藏在衣物下最原始也最致命的工具。
五人悄无声息地汇入了码头嘈杂的人群中。
他们没有查监控,也没有分析数据。
他们只是走着,看着,听着。
阿刀的脚步最终停在一家挂着“海员之家”招牌的破旧茶馆门口。
他推门走了进去。
茶馆里烟雾缭绕,几张油腻的木桌旁坐着打牌吹牛的闲人。
阿刀的目光直接锁定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
桌旁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正慢悠悠地泡着功夫茶,身后站着两个壮汉。
这个老头就是这片码头的“地头蛇”,人称“老鬼”。
阿刀径直走了过去。
他身后的队员分别占据了茶馆的前后门和楼梯口。
茶馆里的喧嚣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老鬼身后的两个壮汉立刻警惕起来,手伸向了后腰。
阿刀没有看他们。
他走到老鬼的桌前站定。
老鬼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打量着阿刀。
他没有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阿刀没有开口问任何问题。
他伸出手,从靴筒里抽出了一把匕首。
那是一把军用三棱刺,通体漆黑,不反任何光。
下一秒。
阿刀的手腕一抖。
噗。
一声闷响。
那把三棱刺被他狠狠地插在了老鬼面前的实木桌面上。
匕首的刀尖穿透了桌面,从桌子底下露出了一个尖。
整个刀身入木三分,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茶馆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老鬼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看着距离茶杯不到三厘米的匕首,感受着刀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气。
他身后那两个壮汉刚想动作,却发现已有两把漆黑的匕首抵在了他们的喉咙上。
老鬼缓缓地放下了茶杯。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阿刀,眼中的镇定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来讲规矩的。
他是来制定规矩的。
“泥鳅在哪里?”
阿刀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老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十秒钟。
他在权衡。
一边是“泥鳅”背后的组织。
另一边是眼前的男人和穿透桌面的匕首。
最终,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压倒了一切。
“三号码头,尽头的七号冷库。”
老鬼的声音干涩沙哑。
“那里有个地下赌档,他喜欢玩两把海鲜盲盒,今晚他应该会在那里。”
阿刀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没有说谎。
他伸出手,握住刀柄,将三棱刺缓缓地从桌子里拔了出来。
木屑纷飞。
桌面上留下了一个狰狞的三角形孔洞。
阿刀将匕首收回靴筒。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转身带着他的人离开了茶馆。
从进门到离开,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他们离开后,茶馆里凝固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老鬼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和旁边那个深不见底的孔洞,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江城码头的天要变了。
入夜。
三号码头,七号冷库。
这里早已废弃,巨大的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却透出灯光和嘈杂的人声。
冷库内部被改造成了一个地下赌场。
数十个赤膊壮汉围着几张木板桌疯狂嘶吼着。
桌上摆着一个个密封的泡沫箱,里面是价值不明的海产。
这就是“海鲜盲盒”。
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正兴奋地拍着桌子,他面前堆满了现金。
他就是“泥鳅”。
就在他将一把钞票推出去的时候。
轰!
冷库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刺眼的强光照了进来。
几个手持武器的黑影堵在门口。
赌场内瞬间大乱。
赌徒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泥鳅”的反应极快。
混乱爆发时,他没有反抗,而是身子一矮,钻进人群朝着冷库后门冲去。
那里有一条只有他知道的密道。
他顺利挤出人群,拉开伪装成冰柜的后门钻了进去。
身后枪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他不敢回头,拼命在狭窄黑暗的通道里狂奔。
终于,他看到了出口的光亮。
他冲出通道,来到外面堆满垃圾的小巷里。
他大口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人追上来。
他成功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正准备离开。
他一转身,身体猛地僵住了。
巷子尽头,一个人影正静静地倚靠在墙上。
那个人穿着黑色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
月光照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是那个茶馆里的男人。
“泥鳅”的心里只剩下绝望。
他咆哮一声,从后腰抽出匕首,朝着阿刀猛地扑了过去。
他要拼死一搏。
阿刀动了。
他的动作很简单。
没有闪躲,没有格挡。
他只是向前踏出一步,然后出拳。
一记朴实无华的直拳。
砰。
拳头和“泥鳅”的脸直接接触。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清晰可闻。
“泥鳅”庞大的身躯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垃圾堆里。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吐出了一口混合着牙齿的血沫。
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阿刀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他蹲下身,看着“泥鳅”血肉模糊的脸。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
“你有两个选择。”
阿刀低声说道。
“第一,把你所有知道的,关于你的上线、交易时间、暗号,都说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
他身后的一名队员将一个巨大的黑色麻袋扔在“泥鳅”面前。
“第二,”
阿刀的声音变得更冷。
“我把你装进这个麻袋,扔进江里喂鱼。”
“泥鳅”看着那个麻袋,又看了看阿刀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威胁,没有戏谑。
只有一片虚无。
在那双眼睛里,把他扔进江里喂鱼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泥鳅”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混迹江湖半生,杀过人,见过血,自以为心狠手辣。
但是今天他才发现,在真正的黑暗面前,他那点狠辣不过是个笑话。
他的心理防线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瞬间崩溃。
“我说……”
“我说……”
“我全都说……”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尽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