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典礼的喧嚣终于散去,
初曦城在星月交辉中沉入宁静。
执政官厅顶层的观星台仿佛悬浮在夜空之中,白玉石栏上镶嵌的星辉石与天幕中的银河遥相呼应。
凌清瑶卸去了沉重的冠饰,
任由银白长发如瀑布般垂落,
发间还残留着白日里各族代表献上的祝福花瓣的清香。
云昭站在星轨仪旁,玄色礼袍已经换回寻常的深蓝劲装,但眉宇间仍带着未散的威仪。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看星星吗?
凌清瑶轻抚着石栏上新刻的守护法阵,阵纹在她指尖泛起微光。
那时观星台才刚刚奠基,四周还是断壁残垣,他们在寒风中裹着同一件披风,分食着干硬的军粮。
云昭望向北天那颗最亮的星辰:
你说过,等初曦城建成,要在每片瓦当上都刻下星纹。
现在整座城都在脚下熠熠生辉,灵能灯盏沿着街道蜿蜒成地上的银河。
他转身看向她,发现星辉落进她眼底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夜风送来远处宴会的余音,夹杂着地火族的战歌与木灵族的笛声。
凌清瑶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酒壶,壶身还带着她的体温:
从旧瑶池地窖里找到的,据说是用星露酿了三百年的醉仙酿。
她斟满两只夜光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映出漫天星斗。
酒杯相碰的脆响惊动了栖息在飞檐上的灵鸟,它们振翅飞向月轮,羽翼掠过云昭肩头。
三巡过后,凌清瑶颊边泛起绯红。
她突然指向南方天空:
看,流星。
一道银光划破夜幕,在它消失的轨迹上,细碎的光尘缓缓飘落。
云昭伸手接住一点光尘,发现那是极其纯净的月华之力。
是星陨之尘。凌清瑶轻声解释,
传说接到它的人,能听见星辰的低语。
他们并肩坐在观星台边缘,
脚下是万丈灯火。
凌清瑶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很多年前,
在瑶池禁地的雪夜里,两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也是这样相互依偎着取暖。
那时候你满身是血,却还要把最后半块干粮留给我。
她的声音带着醉意,
我就知道,这辈子跟定你了。
云昭揽住她的肩膀,指尖缠绕着她一缕发丝。
发丝间萦绕着初曦城特有的气息——新生草木的清香与希望的味道。
在缚神大阵最深处的时候,
他第一次说起那段经历,
我听见你的琴声了。
当时他的神魂几乎要被狂暴的灵力撕碎,是那缕若有若无的《清心普善咒》将他拉回了人间。
夜雾渐浓,星辰在雾中朦胧如泪眼。
凌清瑶忽然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枚用红线系着的玉佩。
玉佩已经碎裂,用金丝仔细修补过,正是云昭当年留在瑶池禁地的那枚。
我每天都会对着它说话,
她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
说初曦城的进度,说各族之间的矛盾,说...我有多想你。
云昭握住她颤抖的手,
发现她指尖冰凉。
他低头吻了吻那道修补的裂痕,然后从衣襟内取出一方素帕。
帕角绣着小小的新月,正是凌清瑶当年为他包扎伤口时留下的。
我把它带进了缚神大阵,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在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看着这个记号。
星光突然大盛,银河倾泻而下的光辉将两人笼罩。
在星辉最浓处,他们的影子渐渐交融,再也分不出彼此。
凌清瑶仰起脸,眼中倒映着整片星空:
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找个能看到极光的地方住几天吧?就我们两个人。
云昭没有回答,而是用动作许下承诺。
当他吻上她的唇时,观星台四周的结界自动闭合,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子夜时分,流星雨如期而至。
千万道银光如天女散花般洒落,在结界上激起涟漪般的光纹。
凌清瑶靠在云昭怀中,睡意朦胧间感觉到他为自己披上外袍。
睡吧。他轻抚她的长发,
我守着。
她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找到归处的猫。
在坠入梦乡的前一刻,她仿佛听见星辰在歌唱,那歌声温柔得像母亲的摇篮曲。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云昭依然醒着。
他望着怀中安睡的容颜,想起墨渊临走时说的话:
守护世界之前,要先学会守护一个人。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夜幕,他轻轻将凌清瑶横抱起来,走向寝宫。
在她惊醒的瞬间,他在她耳边低语:
等极光来临的时候,我带你去北境看最美的星空。
霞光染红云层时,执政官厅的钟声照常响起。
新的工作日开始了,但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
凌清瑶对着水晶镜整理衣冠时,发现颈间多了一串星辉石项链
——正是昨夜流星雨中最亮的那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