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夹缝内,死寂而肃穆。
地魄晶石悬浮在中央,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温润与厚重光芒。
玄丞以自身全部生命与修为化作的守护屏障,不仅稳定了这片濒临破碎的空间,更如同最纯净的甘霖,洗去了地魄因强行炼化而沾染的暴戾与创伤,并与其本源产生了一种深层次的共鸣。
那不再是抗拒,而是一种历经劫波后的认可,一种对守护者牺牲精神的回应。
晶石内部,原本只是自然浮现的山川脉络,此刻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淌、舒展,与云昭体内那同样蕴含着守护意志的星陨核心、冰凰血脉以及寂灭之力,产生了强烈的、水乳交融般的呼应。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仪式。
地魄晶石轻轻颤动,化作一道凝练的土黄色流光,主动地、毫无阻碍地,投入了云昭的怀中,随即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他的丹田气海。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力量,瞬间在云昭体内炸开!但这力量并非狂暴,而是如同大地母亲般厚重、温暖、充满生机。
它迅速流淌过他受损的经络,肩头那恐怖的、带着石化效果的伤口,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肌肉蠕动,骨骼愈合,石化感迅速消退,眨眼间便恢复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不仅仅是肉体的修复。
云昭感到自己的神识仿佛与脚下(概念上的)的无尽大地连接在了一起。
他能“听”到山川的呼吸,能“感”到地脉的流淌,能“看”到深埋地底的矿藏与灵机。
一种执掌大地元磁、梳理地脉、承载万物的权能,自然而然地融入他的感知,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星陨(能量)、地魄(物质)、以及他自身融合了寂灭真意的冰凰之力(法则),三者在他体内构成了一个更加稳固、更加深邃的循环。
他的气息并未暴涨,反而变得更加内敛、浩瀚,仿佛他站在那里,便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是一片孕育生机的大地。
破而后立,王者归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苍茫之色流转,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有山川沉浮。
他看了一眼那几名依旧跪倒在地、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神机营将士,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一挥。
稳固的时空夹缝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抚平,周围的混沌景象迅速褪去,外界北冥幽都那熟悉的暗红色天空与破碎大地,重新映入眼帘。
他们,回来了。
北冥幽都,遗迹之外。
凌清瑶、敖洄、阿湘等人,以及残余的联军和神机营部队,正焦急万分地守在那巨大的土黄色光茧之外。
光茧突然一阵波动,随即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当看到云昭完好无损、气息愈发深不可测地出现在原地,而他手中并无地魄,但其周身自然流转的、与整个北冥大地隐隐共鸣的厚重气息,已说明了一切时——
“守护者!”联军阵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所有将士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知道,成功了!
他们的守护者,不仅平安归来,更成功融合了地魄!
而神机营那边,则是一片死寂。他们看到了云昭,却没有看到玄丞。
再联想到方才光茧内隐约传来的、那令人心悸的殉道般的气息,以及此刻云昭身上那明显属于地魄的权能,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
国师玄丞,败了,并且……陨落了。
几名从光茧中幸存归来的神机营将士,踉跄着走到同伴中间,低声诉说着结界内发生的一切。
当听到玄丞最终选择牺牲自我,守护众人,并将地魄托付给云昭时,所有神机营修士都愣住了,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悲痛、以及一种信仰崩塌后的茫然。
他们一直追随的,坚信是带领人族走向辉煌的国师,最终却走向了这样一条结局……而他们一直视为敌人的云昭,却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乃至……继承了国师遗志的守护者?
这种巨大的反差和冲击,让这些训练有素的帝阙精锐,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沉默。
敖洄化为人形,走到云昭身边,龙眸中带着询问。
云昭对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些失魂落魄的神机营将士身上,沉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遗迹:
“国师玄丞,为阻空间崩塌,守护众人,已慨然赴死。”
他没有提及道争的细节,也没有宣扬自己的胜利,只是陈述了玄丞最后的牺牲。这既是对逝者的尊重,也是为了避免刺激这些已然崩溃的敌人,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地魄已与我融合。”他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北冥之事,至此已了。”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引动体内地魄之力。
嗡——!
整个北冥幽都剧烈地震动起来!并非毁灭,而是新生!
那些弥漫在天地间的狂暴煞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梳理,变得温顺平和;地面上狰狞的空间裂缝开始缓缓弥合;连那永恒暗红色的天空,也似乎透出了一丝久违的、微弱的清明之光!
地魄掌控大地,梳理地脉,净化污秽的权能,初显威能!
这一幕,让所有幸存者,无论是联军还是神机营,都感到无比的震撼。这就是纪元之核的力量!这就是能够改变天地的伟力!
云昭归来的消息,以及玄丞陨落、地魄易主的惊天变故,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初曦城,传回了龙渊,传回了帝阙,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天下,为之震动!
一个旧的时代,随着玄丞的陨落,彻底落幕。而一个崭新的时代,随着身负双核、携大胜之威归来的云昭,正式拉开了序幕。
只是,这场胜利的滋味,对云昭而言,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赢得了地魄,赢得了胜利,却也亲眼见证了一位偏执的枭雄,以最壮烈的方式,走完了其充满争议的一生。
前方的路,依旧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