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玄已经下意识地和身边个子相仿的小黑塔靠在了一起,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对抗这残酷现实的勇气。
闻讯赶来的看护长,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小苍泽肩头的金色裂痕,脸上立刻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她甚至没有询问一句,只是对铁头使了个眼色,便仿佛躲避瘟疫般快步离开了。
铁头脸上露出了属于胜利者和施暴者的、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他走上前,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小苍泽刚刚撑地想要爬起来的小手上,甚至还用力地碾了几下。
“啊....” 小苍泽痛呼出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铁头啐了一口,带着跟班扬长而去,他要去告诉所有人,远离这个“孽物”。
小苍泽挣扎着爬起来,被踩伤的手无法用力,导致他又一次摔倒。
他顾不上疼痛,第一时间紧紧抱住了胸前那个唯一属于他的小木马。
他低头,看了看左肩上那道带来一切不幸的金色裂痕,又看了看自己红肿不堪、沾满尘土的小手。
片刻的沉默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红瞳里燃起了不屈的火焰。
苍泽对着铁头离开的方向,用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喊道:
“哼!你不过就是比我高而已!等着吧,以后我一定会比你更强!”
那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倔强和决绝。
“对!就是这样!苍泽!不要屈服!”
刃单膝跪在小苍泽的虚影面前,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仿佛在透过时空为他加油鼓劲。
夜幕降临。
众人感到周遭的温度骤然降低。
他们看到小苍泽抱着他的小木马,站在一扇紧闭的寝室门外。
无论他怎么推,怎么敲,那扇门都纹丝不动。
里面传来其他孩子隐约的嬉笑声,却没有任何人为他开门。
他......被赶出来了。
最终,苍泽放弃了。
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抱着膝盖,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在走廊里。
仙舟的夜晚寒气很重,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他将脸颊埋进木马粗糙的木质纹理中,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如同念诵咒语般喃喃自语:
“等着....我是穿越者....我会有金手指的....一定会的....”
三月七和星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她们同样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
看着那小小一团在寒冷中蜷缩的身影,无边的酸楚和怜惜涌上心头。
时间在感知中被加速,黎明到来,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寝室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几个孩子走了出来,看到蜷缩在墙角的苍泽。
他们脸上没有同情,只有冷漠,甚至....仇恨。
他们的父母,都死于“孽物”之手。
其中一人走上前,没有任何预兆地,抬脚就踢在了小苍泽的脑袋上!
“砰!” 孩子的头重重撞在坚硬的墙壁上。
小苍泽猛地惊醒,瞬间睁开的眼睛里,不再是懵懂,而是被惊醒的纯粹愤怒!
“呦呵?孽物还会生气?给我打!”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小苍泽一边徒劳地反抗,一边死死地将小木马护在身下,用自己单薄的背脊承受着所有的攻击。
就在这时,铁头出现了。
他分开人群,走到近前,眼神轻蔑,然后猛地一脚,狠狠踹在小苍泽的胸口!
“噗——”
小苍泽直接被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孽物就是孽物!”
铁头居高临下,声音冰冷:“这里不是给你住的,是给人住的!而你....不是人!
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明白了吗?!”
“我不是孽物!我是人!!”
小苍泽抬起头,嘴角带血,声嘶力竭地反驳,红瞳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铁头显然没料到他还敢顶嘴,脸上戾气一闪,大步上前,一把粗暴地抓住了小苍泽那头显眼的白色长发,用力向上提起!
“啊!”
小苍泽痛得惨叫,整个身体都被迫向上提起。
铁头就那样拖拽着他的头发,像拖着一袋垃圾,毫不留情地将他一路拖行到了寝室大楼的门口,然后像丢废弃物一样,将他狠狠扔了出去。
他看着手中沾着的、几缕带着血丝的白发,嫌恶地拍了拍手:“呸!恶心的白发!”
门外,小苍泽趴在地上,头上鲜血淋漓,巨大的委屈和不解让他几乎崩溃。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些。
他挣扎着爬起来,用力拍打着紧闭的大门。
“开门!让我进去!我不是孽物!开门啊——!”
回应他的,只有门内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门外,众人那无声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悲愤与心痛。
“太过分了!仙舟就没有人管管吗?!”
三月七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用六相冰把那扇门彻底封死。刚才那头皮被撕扯的剧痛再次隐隐浮现。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如霜,他低沉的声音揭示着残酷的现实:
“小三月,这里不会有人管的。
在这个环境下,‘丰饶孽物’就是原罪。
小苍泽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已经被彻底困在了这里。”
瓦尔特很清楚苍泽目前的处境,苍泽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人会注意这里....
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他,仙舟也不会注意到,因为这种事很常见....
星一言不发,召唤出炎枪,用力刺向那扇大门,枪尖与门板碰撞出徒劳的火花。
卡芙卡走上前,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头发。
黑暗,似乎在院墙之内,更浓郁了....
景元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风雨侵蚀了千年的石像。
他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寸寸碎裂....
那不是将军的威仪,也不是智者的从容,只是一个看着至亲之人在眼前受尽凌迟,却束手无策的普通人的、濒临崩溃的自责。
景元喉咙哽咽,几乎能尝到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铁锈味....
一个男人最崩溃的时候大概就是:
想哭!哭不出来!
想站!站不起来!
想说话!不知道说啥!
想走!不知道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