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赵叔您放心,我这就去!”陈志国把证明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贴身的口袋里。
把自行车推到门口,骑着车载着赵师傅返回。
到了分叉口,陈志国停下车,把车交给赵师傅说:“赵叔,路上慢点,注意安全,谢谢您今天特地帮我!”
“跟我客气啥,”赵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跨上自行车,脚一蹬,车轱辘滚起来,还回头喊了句,“赶紧去买票,要是再有难处就吭声!”
“知道了赵叔!”陈志国站在原地挥着手,看着赵师傅的自行车越来越远,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他低头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证明,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
等他再跑回火车站时,离计划窗口下班只剩不到一个钟头了。
计划窗口前的队伍比售票窗口短些,但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厚厚的纸,脸上满是焦灼。
陈志国赶紧排到队尾,听着前面人的对话,心一点点提了起来。
有个穿干部服的男人递上介绍信,说是出差开会,计划窗口的同志看了眼文件,很快就写了批条。
还有个妇女哭着说家里老人病危,要去外地探亲,却因为只有介绍信,没有公社证明,被一口回绝了。
“同志,我就这一张介绍信,求你通融通融吧!”妇女还在恳求。
窗口里的女同志神情严肃:“不是我不通融,规定就是这样,必须双证齐全。
你要么回去补证明,要么就只能买硬座,明天再来赶早批也成,但能不能批上还不一定。”
妇女抹着眼泪走了,陈志国看着她的背影,手心全是汗。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介绍信和公社证明,松了口气,还好两样都齐了。
终于轮到陈志国时,天已经有些暗了,窗口里的女同志拧亮了桌上的台灯,暖黄的光落在她身上。
“同志,要批什么?”女同志的声音比售票员温和些,但眼神里透着严谨。
陈志国赶紧把两张纸递过去,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发颤:“同志,我想给我爷爷批一张明天去乐平省的卧铺票。这是我们的介绍信,还有公社开的证明,您看看。”
女同志接过纸,先拿起介绍信,指尖捻着薄薄的纸,逐字逐句地看,连印章都凑近台灯照了照。
接着又看公社证明,上面写着“陈大彪,现年六十三岁,因儿子八岁丢失,已有三十七年,现有孙,陈志国找回,特接老人回家团聚。
陈大彪身体虚弱,特开证明,用于购买安县至乐平省火车票,情况属实”,盖着公社的红印章,还签了名字。
她放下纸,抬头问陈志国:“你爷爷现在在哪?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在家呢,离这儿有二十多里地,路不好走,就没带来。”
女同志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卧铺票计划分配表”,上面用红笔勾着已批的名额,明天去乐平省的14次列车,确实还剩不少张硬卧票。
她抬起头,看着陈志国脸上的急色和额头上没干的汗,又看了看那两份盖着红章的证明,拿起钢笔,在批条上写下字。
“姓名:陈大彪,目的地:乐平省,车次:14次,席别:硬卧下铺,备注:身体虚弱。”
她一笔一划写得工整,然后落下自己的名字,盖上火漆印章,“啪啪”的盖了两下,红色的印章印在纸上,才算完。
陈志国盯着那张小小的批条,眼睛一下子亮了,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谢谢同志!太感谢您了!这下我爷爷能舒舒服服坐车了!”
“别高兴得太早,拿着批条赶紧去售票窗口买票,要是去晚了,票被别人抢了,我这批条也没用。”
她把批条和证明、介绍信一起递给他,又叮嘱道,“车票买好后,明天坐车前一定要带好你爷爷的身份证明,还有这张批条的存根,检票的时候要查的。”
“哎!我记住了!”陈志国小心翼翼地把批条折好,和证明还有介绍信一起放揣进衣服内袋,用手拍了拍,又对着女同志道谢,“谢谢您,同志,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陈志国脚步轻快地挤出人群,往售票窗口跑去。
夕阳透过售票大厅的窗户,落在他身上,怀里的批条还带着窗口台灯的余温,他摸了摸内袋,只觉得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终于买到卧铺票时,售票员在票上盖了章,又核对了批条,笑着说:“运气不错,这是最后一张硬卧下铺了。”
陈志国捏两张票走出售票大厅,一张上面印着“安县—乐平省╱硬卧下铺╱ 二十八元6角”,
另一张印着“安县—乐平省╱硬座╱十五块八角”,的车票。
被外面晚风一吹,陈志国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
他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脚步匆匆地往火车站外走。
他要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还要把那个女同志叮嘱的事记下来,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本想直接回家,又想着陈志远的叮嘱,转头去了供销社,赶在售货员下班前,买了好几种糕点。
土路坑坑洼洼,陈志国走得又急,裤脚沾了不少尘土,额角也渗出汗珠。
离爷爷家越来越近,熟悉的土坯墙、歪脖子老槐树渐渐清晰,他心里的急切也更甚几分。
远远的就看见院门口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朝着他来的方向不住张望。
是爷爷。
陈志国的脚步猛地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过去。
陈大彪看见陈志国的身影,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迈开步子迎了上去。
“志国!可算回来了!”陈大彪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有难以掩饰的激动,“累着了吧?一路赶得挺急?”
“爷爷,我不累!”陈志国快步上前,顺势扶住爷爷的胳膊,感受着爷爷掌心的粗糙和微凉,心里又暖又酸,“您怎么不在屋里等着?风这么大。”
“看着你那么久没回来,我在屋里也坐不住。”陈大彪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问:“票……买到了吗?我听说最近火车票紧俏得很。”